第九篇 卿无点墨(第3/7页)

那些年纪相仿的世家小姐哪个不心心念念想做太子妃,太子从未表露过想娶哪家的姑娘,如今却和一个草包那般亲近,因此,她们对孟长歌更加厌恶了。

然而,只有孟长歌知道,那些赏赐并不是给她的,顾玄要见的人,也一直不是她。

当顾玄再一次和萧卓寒暄着离开太傅府时,孟长歌掐着腰跷着腿,紧紧地盯着萧卓打量。

十九岁的少年郎,眉目清秀,墨发高束,衣袂飞扬,正是意气风发年纪。虽不是王公贵胄,整日里无赖又散漫,但举手投足之间,却难掩矜贵。

真是好模样。

萧卓被孟长歌看得毛骨悚然,刚要问她在想什么,却听她一字一顿道:“太子哥哥为何到现在仍不娶亲,国事繁重他却日日前来找你,难道他喜欢的人是你?”

萧卓一个踉跄,抬手戳了戳孟长歌的额头,无奈地道:“你整日在乱想什么?”

孟长歌却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再看萧卓便如那些世家小姐一般讨厌,嘴上也不饶人:“太子哥哥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现在却对你青眼有加,你们是不是以前就相识?我喜欢太子哥哥那么久,他从来不正眼看我一次,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萧卓看着面前的姑娘,清澈的眼睛里尽是敌意,他突然万分难过。这是他喜欢的姑娘,可她却这样讨厌他。

他有些委屈,第一次对她冷下脸来:“太子不会娶你的,他有喜欢的女子。那女子自小便陪在他身边,他一手将她养大,这便是他不娶亲的理由。长歌,你醒一醒吧,他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

他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

一句话便让孟长歌安静下来,她怔怔地看着萧卓,眸子里蓄满眼泪。

萧卓不忍,抚了抚她额间的朱砂痣,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不哭。长歌,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你忘了吗,你小时候答应过我,待你长大,要嫁我为妻。你不叫孟长歌,在你十四岁以前,你叫叶琳琅,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

他不再像以往那般懒散,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悲戚。

孟长歌的心突然隐隐作痛,她想伸手抱住他,可三年前的一切不断在她眼前闪过。映红了天际的大火,倒在血泊里的家人,她的父亲在火中拔剑自刎,仰天恨声道:“老夫一生效忠西梁,殿下为何要将我孟家逼上绝路?”

浓烈的血腥味让她作呕,所有人都以为她失去了记忆,唯有她自己知道,是她想忘却不能忘记。

她的眼泪如珍珠一般落下,许久之后,她轻轻地推开萧卓:“忘了叶琳琅吧,十四岁的叶琳琅,已经死了。”

三年前,当顾玄在相府的尸首中找到奄奄一息的她时,她的眼里只剩那个冷峻的玄衣少年。

醒来后,她的父母告诉她,她并不是叶家的女儿。她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险些夭折。算命先生说,她与孟家相克。那时叶家恰巧也有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婴,两家又合得来,因此,她便被送到叶家抚养。叶家将她教养得很好,而她的父母又有了新的孩子,便渐渐地不再去看她。久而久之,世人皆以为当年叶夫人诞下两个女儿。十多年已过,直到叶家满门皆被诛,她的父母这才想起,叶家的长女是他们的骨肉。他们慌忙去求太子,这才在叶家行刑当日,将她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

【四】

秋风瑟瑟,草木摇摇。

直到孟长歌离开许久,萧卓还怔怔地站在树下。他怀抱中似乎还留有她的余温,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年幼时稚嫩的笑语,他的心一瞬间空虚得厉害。

他甚至有些想不到,一切会变成这样。

他是冷月堡的少主,与皇城本无半点瓜葛。七年前,圣上要为太子培养暗卫,他的父亲为报圣上的恩情,在众多孩子中选了他送去宫中。

第一次遇到孟长歌那一年,他十二岁,刚来京城没多久。自小无拘无束的他厌恶宫中的生活,时常从暗卫营中偷跑出来。

后来他不止一次在想,若是没有遇到孟长歌,他或许会像其他的暗卫一样,每日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不知哪一天就会死去,抑或是在冰冷乏味的皇宫中孤独终老。

直到那一晚,他遇到十岁的孟长歌,那样干净纯粹的小姑娘,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从那时起,他就在想,他要变得强大,有朝一日能够带着他喜欢的姑娘离开这里。

在之后的几年,他努力习武,从血腥和厮杀中活了下来,成了一个合格的东宫暗卫。每次想到那个唤他“哥哥”的小姑娘,他总觉得他所承受的伤痛都不算什么。

他时常和江湖中人联系,悄悄发展冷月堡的势力,终于在众多继承人中脱颖而出,成了冷月堡的少主。就连太子也对他另眼相看,顾忌冷月堡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