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君心遥遥(第4/6页)

她虽是笑着,眼中却有一抹冷意。

太子亦笑,他从衣襟里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柔嘉面前:“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也不必再隐瞒。赵端喜欢你,他都已经放手了,是我指使他求父皇赐婚的。柔嘉,你必须嫁给他,若是你不想难过,就把这‘七日忘情’喝下去,喝了之后,关于谢之遥的一切你都会忘记的。”

闻言,柔嘉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道:“皇兄,我是你妹妹。”

太子眼中亦有一丝不忍:“柔嘉,我是为你好。三弟势力极大,若是在这时丞相再被他拉拢了去,到时你我二人必死无疑。你已经长大了,你要知道,这是皇宫,哪个人的脚下没有尸体。从你生在皇家那一日起,你就没有选择幸福的权利。”

“……”

“谢之遥在我手里,若你想要他活着,就把‘七日忘情’喝了。”

“……”

“大哥也不想这样对你,可是你一日忘不了谢之遥,大哥就一日不能安心……”

太子还在说着,可那些话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模糊得听不清。

喝了‘七日忘情’,她就会渐渐忘记自己喜欢的人,忘记他的容貌,忘记他的声音,直到第七日,有关他的所有记忆都会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那些侍卫抓着她的胳膊给她喂药,她拼命挣扎,哭着求她的大哥。她喊得嗓子都哑了,可那个冷漠的男子仍是没有心软半分。

等他们将药喂完,她跌倒在地上,已经哭得脱力。

那些人终于离开,殿门也缓缓关上,而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躺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

这就是她最依赖的哥哥。

而后,她慌忙起身,可任她怎么吐,那药却是吐不出半滴。

她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她拼命强迫着自己不要忘记,可她却又能感觉到有些记忆渐渐模糊,让她恐惧到不知所措。

她慌忙跑到案几边,一遍一遍地写着谢之遥的名字,写着他们之间的事。

后来,她写着写着,便发现那些事陌生得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到第七天,有关谢之遥的最后一丝记忆在她生命中消失。

她抓着宫女,不断地问她们谢之遥是谁。可是那些人畏畏缩缩,纷纷摇头。

那一瞬间,她心中突然感到莫大的悲哀,像是某些融入骨血的东西被人硬生生地从她的生命中剥离。

她尖叫着,猩红的液体从嘴角流出,而后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谢之遥跪在太子的书房前,他是一个暗卫,最在意的便是忠心。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义无反顾到决绝,第一次忤逆太子的命令。

太子说:“你喜欢柔嘉,赵端也喜欢柔嘉。你有的,赵端有;你不能给柔嘉的,赵端却能给她。你是一个暗卫,是一个杀手,你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你觉得你能娶得起她吗?”

他一直跪了七日,直到昭阳宫传来消息,说柔嘉气血攻心昏了过去,醒来后便看不见了。

【七】

柔嘉像是做了一场梦,她睡了很长时间,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

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无依无靠,仿佛下一刻就会溺死。

她发了疯似的,将宫女都赶了出去,宫里的花瓶也都被她砸碎了。

谢之遥来到昭阳宫的时候已经入了夜,殿里烛火暗淡,带着一丝死寂。绯红的地毯上处处是花瓶的碎片,而柔嘉坐在角落里,安静得没有一丝表情。

他走过去,将她抱到软榻上。

她不知道他是谁,只能拼命挣扎,他轻易地制住了她,动作轻柔却坚定。然后,他坐在她的身旁。

她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拼命拒绝他的靠近,他却沉默着坚持陪在她的身旁,喂她吃药,给她敷眼。

日子久了,她发现他没有恶意,便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那种感觉真是微妙,那时的他就像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终有一日,她问他:“你是谁?”

谢之遥没有回答。

第二日一早,她便问了宫女,最近来昭阳宫的是何人。

宫女思索了许久,末了答道:“近几日只有丞相府的赵公子来过。”

到了夜里,谢之遥如约而至,柔嘉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问道:“是赵端吗?”

谢之遥身子有些僵硬,许久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柔嘉揽着他的臂弯,轻笑开来。

她将一个锦囊塞在他的手里,脸上染了一丝绯红:“我不知为何宫里会有如此多的锦囊,想来是以前绣的,忘记了。”

他有些哑然失笑,纵使失去了记忆,她喜欢送锦囊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她一遍又一遍问他为什么不说话,问他为什么夜里和白天不一样。

她似是又变回了以前的活泼伶俐,不住地和他说着话。他自然什么都不会回答,只是静静地揽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