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页)

谢玉帛将伪装好的羊毫捋了捋,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暴君。

商言戈收好表情,给谢玉帛比了一个赞赏的大拇指。

大国师微微一勾唇,两只夹烟蒂似的夹着羊毫笔,转着笔去给弟弟扎针。

谢玉帛面不改色:“这跟毛笔蘸了驱寒酒,刷一刷,驱寒症。”

商言羽鼻尖萦绕一股淡淡的医用酒精味,让他想起护士打针前的酒精棉球,但是他准嫂子手里并没有可怕的针头。

“谢谢嫂、少爷。”

轻柔的羊毫斜着扫过后颈,没有一点尖锐威胁感,谢玉帛趁他放松,竖起毛笔扎一针,食指和拇指用力,手法极快地挤出一小滴浓血。

“嗷!”商言羽叫了一声,“你扎我!”

谢玉帛温柔道:“弟弟,你感受错了,怪你哥买的毛笔粗制滥造毛锋扎人。”

商言羽头痛得有些糊涂了,被谢玉帛忽悠住,后颈也不怎么疼,“这样吗?”

“没错,你下次给他买根好的笔。”

羊毛出在羊身上,大国师趁机帮暴君讨回一根羊毫笔,简直精打细算会持家。

“好的。”商言羽痛心他哥买到假货的档口,被谢玉帛连扎了好几针。

寒气随着黑血排出,商言羽的头重脚轻的症状缓解了一些,眼睁睁看见嫂子抓住了他的五指。

十指连心,指甲和手指关节中间那块皮最细嫩,扎起来最疼。

商言羽一下子清醒,啥话还没说,就见毛笔画龙似的在他指尖扫过一圈,密集的疼痛刚传来,施针已经结束了。

商言羽含泪咬牙,被谢玉帛一一抓着手指挤出血。

嫂子的花言巧语,不仅能骗大哥,还能骗弟弟幼小的心灵。

但是不得不说,他现在身体轻快爽利,比刚才的昏昏沉沉好太多了,只要捂好被子发发汗,病状很快便消失了。

商言戈帮谢玉帛把银针从毛笔里拔出来,“从小就不肯进医院,别惯着他。”

谢玉帛:“不是惯着他,我是怕你按住他太累,弟弟也是个一米八的成年人,骗骗他就好了,睡前不要做剧烈活动。”

按照国师的手法,只要商言羽不恐惧,大多数地方他是感受不到疼的。

他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商言戈愣住,感觉到有一股暖风从心田吹过,瞬间心花怒放,原来出发点还是为了他考虑么?

谢玉帛:“晚安,睡觉吧。”

谢玉帛如今不瞎了,商言戈没理由再替他准备睡衣放热水铺被子,但是他还是跟了进去,做好这些事后,看着谢玉帛躺下,才帮他按灭灯光带上门。

回到自己卧室,商言戈手里拿着那支砸裂的羊毫笔,蘸了墨水,在宣纸上写了两世的姓名。

羊毫微微脱落,写出来的字仍然笔锋遒劲,走势流畅,毫无墨点。

“讠戈”合在一起读“zhen”,音同“振”。

这一世并没有这个字。

他还记得,谢玉帛初初学写字,就是练他们两人的名字,常常把偏旁写得毫不匹配同伴,那天他兴高采烈地对商言戈道:“我会写我们两人的名字了!”

还不知从哪里听来溢美之词,叽叽喳喳地夸他的名字寓意好。

“拆着来看,商能富民,文能听谏,武能操戈。”谢玉帛信誓旦旦,“我会拆字看相,这是极好的名字,特别适合陛下。”

类似的话,商言戈登基以来在各庆贺奏折里看过很多次,每回都懒得多扫一眼。但从谢玉帛嘴里说出来,便完全不一样了。

他干了一件符合封建帝王的行为的事——下旨全国严格避讳。

他要独占这个字,因为他的小国师说这个名字特别好。

避讳到最后,这个字失去使用意义,大概就从字典上消失了。后世考古帝王家谱,估计也不知道读什么。

商言戈不清楚,这世界没有这个字,是否与他的避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果之事,由不得不信。

谢玉帛跟他坦承过,一开始没有看他的脸,直到在停车场才开始好奇他长什么样,所以要求摸一下脸。

谢玉帛虽然没有多说,商言戈却明白了。自己的声音有所变化,谢玉帛没往那方面想,那天在地下停车场,谢玉帛看见商言羽的脸,才把他和暴君联系起来。

如果他名字没变,谢玉帛还能更早认出他。

商言戈写完最后一笔,将毛笔抛入垃圾桶。他看着白纸上这两个名,眼神微暗。

他自诩宠溺谢玉帛,其实谢玉帛对他的好一点也不逊色,跟他一样,与生俱来一般,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谢玉帛到底是在对哪个他好?

是暴君还是商言戈?

商言戈和谢玉帛相处才不到两月,恐怕不值这样的情分。谢玉帛在对上辈子种种往事未知全貌的情况下,依然不改他们相识初心,对他这样好。

商言戈将纸揉成一团,心绪如麻,比纸团还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