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对手戏(第2/2页)

宗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池言歌给他的反转效果太强烈了,他今天的戏份拍完了居然也不走,也没卸妆,就跟工作人员要了个小马扎坐在了林振导演后面看他们演戏,林振导演也不赶他。

于是,池言歌便看到一身华贵的小皇帝坐在马扎上,一手托腮,双眼聚精会神地准备看他们演戏。

下一刻,林振一声开拍,池言歌就算再不待见和萧衡在一起拍戏也不得不抛下脑海里所有的杂念,专心致志地扮演孟浮光这个人物。

这是孟浮光不知多少次踏进这座宫殿了,他早就熟悉了这座宫殿的构造,就算被蒙住眼睛也能准确地避开所有障碍物,但他现在每走一步都像是脚底被灌了浅,步履沉重,竟然有点不想再看到那个人。

多讽刺,明明年少时的他为了能在庄主回庄时在山脚下接见他而拼命训练,就算弄得一身伤也要夺得暗卫中的头名,只为了听那人淡淡说一句“还可以”。可他现在已经是盛缪身边的头号功臣,盛隐在前些天的登基仪式上还昭告天下,封他为大将军,让他拥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这是他曾经想都想不到的殊荣,但如今,却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池言歌依旧穿着那身黑衣,只是这次腰畔未曾着剑。

他慢慢地踏进那座熟悉的内殿,这座宫殿内的摆设变了,倚在榻上的人也换了一个。

将军的面容依旧年轻,他现在不过只有二十八九的年纪,但心中却苍老得似佝偻老人,甚至出现了幻听。

一声飘渺的“孟卿”,夹着掩不住的喜悦和激动,就那样真真切切地响在了耳畔,孟浮光瞳孔收缩,心中一震,竟然愣了起来。

那声音是很熟悉,竟是前不久被他亲手用腰间佩剑割破喉咙的小皇帝。

那是一条鲜活年轻的生命,一双眼睛水晶一样清澈干净,不像是掌管一国的君主,更像是邻家教养极好的小少爷。

当那柄染过无数鲜血已变得乌黑的长剑横在他白腻的脖颈时,那双眼睛里的错愕和茫然竟让他有一丝迟疑。

他知道那小皇帝喜欢他,一直都知道。在他因军功得以面圣的第一天,他无意间觑到小皇帝一直在偷看他的时候他就知道。

因为喜欢,所以赵景才准他进宫时可以佩剑,放心地把所有兵权都交给他而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因为喜欢,只要他说一句丞相无德,赵景就能把先帝托孤为他的国家呕心沥血的良相贬去边疆。

孟浮光做的恶多了,陷害忠良,滥杀无辜,他从没感觉过名为愧疚的情绪,却在杀赵景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无力得险些拿不住剑。

也许是因为不习惯,耳边忽然少了一个叽叽喳喳喊的人,孟浮光擦掉剑上的血、走出大殿的时候蓦然想,以后没有人再一边可怜巴巴地喊着孟卿一边求他不要把他去御膳房偷吃了两盘糕点的事儿告诉他的母后了。

皇帝当得连去御膳房都要偷偷去,窝囊透顶,孟浮光一向看不起他。

额上忽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年轻的将军被冰得一个激灵,思绪从不久的之前回到现在,下意识得低下头谢罪。

“臣知罪。”

他看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从榻上走下来了,那双连指尖都是病态苍白的手贴在他的额头,带来一阵幽冷的药气。

孟浮光心烦意乱,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靠近,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天频繁想起那小皇帝的病状什么时候能减轻。

眼前是一双云锦锻的靴子,他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声音,问他,“知罪?知什么罪?”

孟浮光硬着头皮,只能说“臣刚刚心绪不宁,在庄……陛下面前失礼。”他这些年习惯了叫他庄主,忽然要改称呼,还有点不习惯。

正诚惶诚恐担心他因此怪罪,而盛缪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拂了下袖子,重新靠在榻上。

男人一手支颐,一手执卷,看着他之前未看完的半卷书。

“不必在意。”盛缪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了些,应多休息休息才是。不如……”

他语气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一点弧度,看向跪在地上的青年,笑着说,“不如到朕这儿来,小憩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