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峰回路转(第6/6页)

“舒清?”他没说他什么时候会出来,她为什么会在这儿等他呢?为了那句“我会在龙峡谷的这一头等你出来”吗?

慕容舒清迎上去,看着商君血污的衣衫以及受伤的手臂,并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地笑道:“上车吧,笑笑还等着你回家呢。”

“家?”商君的心被这个词震了一下,家?他早就已经家破人亡了,哪里还有家。

慕容舒清拉着商君的手跨上马车,看着商君疑惑又隐含悲伤的眼,认真而坚定地说道:“对。你们的新家。”

宽敞的房间里,装饰得非常简单,一面墨丝翠竹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里边只有一张雕工精美的梨花碧玉床,红木杉纹矮柜,外边,进门处摆着紫檀圆桌,靠窗的位置,铺着厚厚的长绒毛毯。房间的角落里,点着两个火炉,即使初春的晚上,也温暖如夏。

此时,慕容舒清只着靛青单衣,靠着软垫,光着脚,舒服地坐在地毯上,墨黑的发丝未绾,凌乱地散落在地毯上。商君坐在舒清身边,换上了干净的素衣,即使是在屋里,他依然紧束着发髻,缠在胸前的布帷,始终不肯卸下来。

商君看着如猫一样蜷在地毯上的女子,他是感激她的,只几天而已,她就帮他和笑笑安排了一个“新家”,简单的木楼,朴素的装饰,却处处透露着她的用心。

慕容舒清半眯着眼睛,轻声说道:“三日后,我就回花都了。”

商君皱眉,“这么快?”与她相处的时光,总能让人心里得到安定,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我在临风关已经待了快半年,也应该回去了。而且这里有你,我很放心。那些丝绢和茶叶,本来是要卖给苍月萧家的,现在都交给你去处理了,以后与苍月的生意都由你做主吧。”慕容舒清从身边拿出一个木盒,放到商君面前,笑道,“这里是五百万两银票,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必知会我。”仿佛那里边装的不是五百万两银票,而是一个空盒一般。

商君面色有些凝重地接过木盒,这里边装的不仅是五百万两银票,还有舒清的信任和自己复仇的希望。

看他如此紧张沉重的样子,慕容舒清起身,从圆桌上拿起两个小壶,递给商君,笑道:“陪我喝一杯吧。”

商君为难地接过酒壶,他要时刻保持清楚,酒,不适合他。

慕容舒清拔开瓶塞,浅酌了一口,才轻声笑道:“放心,御枫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人进来,这是我珍藏的桂花酿,你尝一尝。”

商君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喝了一口,淡淡的桂花香味,香醇的口感,确实沁人心脾,商君赞道:“很好喝。”不过也只是浅尝了一口,他便将酒瓶放下了。

慕容舒清轻晃着酒壶,让桂花的香味慢慢地散发出来,似有若无地轻叹道:“你若是能放下一些东西,你会发现,还有很多更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你。”他把自己束缚得太紧了,紧得终有一天,会喘不过气来。

“舒清,有些东西,永远放不下,想忘也不能忘,它就像一根芒刺,深深地扎在心窝最深处,无时无刻不在痛,拔不出它,你要我如何坦然地生活。”商君疲惫地闭上眼睛,把头靠在窗棂上,任惨白的月光洒在身上。第一次,他流露出了脆弱的神情,低低的声音,像是在询问舒清,更像是在问自己。

一滴清冷的泪,沿着紧闭的双眸缓缓没入鬓间,慕容舒清握住商君冰冷的手,隐隐地为这个用坚强掩饰心伤的女子感到心疼,不忍地劝道:“芒刺扎得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拔出来的,你要让它在你心里流脓生疮,在你还没有能把它拔出来之前,就要了你的命吗?刺终是要拔的,生活也要继续。”

商君沉默不语,慕容舒清也不再多言,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如他一般将头靠在窗棂上,慕容舒清也缓缓闭上双眸,清浅的声音淡淡地要求道:“你现在是一个生意人,在你还没有足够强大之前,答应我,只做生意,不问政治。”

久久,商君郑重地回道:“我,答应你。”

初春的月华下,两人静静依偎着,谁也没有再说话,一种名为友谊的情感却在二人之间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