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饶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努力压下激动的心情,一手捏着花束,拘谨地掩在背后,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的家具已经被摆放整齐了,但是地上还是扔着一些拆下来的垃圾,没来得及去清理,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白饶走过去推开门一看,贺屿天只着一件单薄的衬衫,额头上都是汗滴,手上也脏兮兮的全是灰尘,一见到白饶,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嘹亮的声音中带着一点自豪的邀功意味:“看!我都收拾好啦!”

白饶顺着男人指着的方向看去,整个人的表情僵住了,嘴角噙着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他原本信誓旦旦地以为,既然他们选了最小的房间做卧室,就没有不睡在一起的可能,他回来的时候还在幻想,今天晚上的旖旎。

自己可以装着睡熟的样子,钻进男人的怀里,让他搂着自己,一同进入梦乡。明天清晨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那该多么美好啊!

可现在,摆放在眼前的那是什么?!

床铺上面竟然又摞了一个!到底是谁发明了上下铺这种东西?

白饶看着上下两张床,张了张嘴,难过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买两张床呢,就算不能窝在男人怀里睡觉,至少一睁眼就可以看见对方。

贺屿天不知道白总心里的想法,眼眸笑得弯弯的:“怎么样?我都被自己的智慧惊呆了,我居然能想到上下铺!”

白饶低垂着眼眸,紧紧抿着嘴唇,心道,我特么也被惊呆了。

他心里憋着火,但由于面部表情管理太到位,脸上却一点情绪也没有,只是贺屿天莫名觉得,身边的气温平白低了几度。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敞了汗的缘故,便没有在意,继续道:“这样一来,就算房间小,也可以睡下咱们两个啦。你看,除了这张床之外,还有一些空地,咱们放些什么好?”

贺屿天叭啦叭啦地逼逼了一大堆,猛然发觉白总好像有些太沉默了,可能是天生不爱说话的问题,白总的话一般都很少,但是再怎么寡言,也会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嗯”“对”地答话,或者提一些小小的建议,显得礼貌又很乖巧,不让自己产生一个人在尬聊的感觉。

可是今天,他好像是被禁言了一样,一声也不吭。

贺屿天停了下来,小声道:“白总,白总?”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白总手指微微蜷缩着,嘴角向下弯,眼神也没什么光彩,黯淡地让人心疼,他脸上的线条仍然冷淡,从头发丝到脚底板的装扮依旧一丝不苟,整个人的气质较往常更加冰冷,但是贺屿天不知为什么觉得,现在的白总在他眼里不再是什么不可亵玩的天山雪莲,而是蜷缩在墙角毛茸茸的幼崽,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无助难过的阴影。

贺屿天靠近他,和他面对面站着,双手握住他的肩,轻声问:“白总,你怎么了?”

白饶抬起头,淡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脸上写满了关心和担忧。

但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连同自己的心意,自己的欲望和向往,即使表现地那样外露,他也感受不到。

这种慢慢探索,你进我退的日子他过够了,这好像钝刀子割肉一般,慢慢地让他疼痛,在不为人所知的地方折磨着他的身心,自己承受没人知道的酸楚和甜蜜——而且他也拿不准这样的感受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他自作多情,仅仅是海市蜃楼,南柯一梦。

有的时候白饶甚至想什么都不顾了,掐着男人的脖子,将他怼在墙上,明明白白地、恶狠狠地告诉他,自己掩藏在心底的所有隐秘的肮脏的心思,如果他抗拒,就逼迫他接受,如果他逃离,就将他囚起,他要用尽手段让面前的男人习惯他——作为最亲密的枕边人。

但理智告诉白饶,他不能这样做,那只会将心尖上的人越推越远。他只能选择慢慢渗入对方的生活,把主动权完全交给对方。就算是钝刀子割肉,他也得忍着,直到贺屿天真正爱上自己的那一天。

白总沉默着,贺屿天被这样低沉的气氛弄得心急,捏着他的下巴,强迫对方和他对视:“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公司里的糟心事?还是有人惹你生气了?要是这样,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给你出气。”

白饶看着对面傻乎乎的男人,心中的郁结之气竟被这些傻话冲散了大半,他金丝眼镜后清润的眸子闪着微光:“没什么,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笨蛋而已。”

他转身离开了卧室这片伤心地,来到客厅,翻出一个花瓶,将买来的白色玫瑰仔细地插进去。

这束花本来是买来想要送给贺少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合适,而且他也没有送花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