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京城行(七)

127.

我替他唤店小二打了热水送过来,隐晦说道:“师兄,你先歇息歇息,我与四师兄看着宁千重就好。”

谢陵巴不得三师兄赶快进屋,他好揪着我的耳朵和我吵嘴,也摆出一副人五人六的模样,表示自己会同我一起看好这妖人。

想来宁千重暂时也使不出功夫来,三师兄颔首同意,往长廊的另一端走去。

谢陵合上门,不放心地将宁千重双手捆上,把人丢到坐榻上才算完事。

唉。

只有我装孙子了。

我扯一扯谢陵的手臂,诚挚道:“陵哥,我错了。”

谁从小没被爹爹训斥过啊,我早就养成了遇事先认错的习惯,一般我伏低做小了,对方总是想发火也发不出来的。

谢陵的气焰消下去半截儿,色厉内荏道:“我可没说你做错了!”

“小声点儿,后面有人呢,”我压低声音,“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同你知会一声就跑掉,若是出了事不好同爹娘交代,也让你担心了。”

“谁担心你啊!”

是了,平日里谢陵对我百般容让,可一到吵嘴时,就宛如变了一个人,小孩子一般逞强争胜,以怄气为准则,不噎到我没话说为止不算数。

“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了,四师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谢陵不说话。

我适时转移话题:“三师兄将宁千重带回来了,咱们问问他,问问林青师兄的去向。”

这是正事,谢陵没有拒绝我的道理。

他别别扭扭转过身去,嫌恶地解开了宁千重的哑穴,恶声恶气道:“姓宁的,你把林青藏哪儿去了?”

宁千重袅袅婷婷倚在榻边,慢悠悠说道:“小孩子拌完嘴了,跑来过问长辈的事了?”

“……”

其实这家伙也挺会气人的。

不过我还不知道他年岁几何。

先是问谢陵是否未满二十,又自称是长辈。

可他的模样看上去也就在而立之年,左右不过两三岁的差距。

我脑袋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不会是在通过双修维持精气罢!

不成,等此事毕,我得半路找个借口去六合派一趟。

见龚汝城一面,瞧瞧他是不是已经衰败成了五旬老丈的模样。

龚汝城甚么模样,我暂且不知。

谢陵的神情,却是比方才还要难看几分。

宁千重欣赏够了他七窍生烟的面容,改口道:“想知道也可以,你出去,我同这位小郎君说。”

这位小郎君说的是我吗?看他俩的表情,大概是我。

我想了想:“可以,四师兄,你到门外等一会,万一有变,我立刻喊你进来。”

宁千重似乎惊讶于我立刻就答应了,虽然我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谢陵和我争执了几句,最终权衡利弊,臭着脸退到门外。

128.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宁千重笑意不改,眼神冰冷,上下打量着我,柔声道:“没想到我竟栽在了你这小娃娃手里。”

“……”

大哥……还是大伯,您今年究竟多大岁数了,冲着一个将满十六的人喊小娃娃,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有了复辟的征兆。

我坐在他对面的太师椅上,直直迎上他的目光。

宁千重勾起唇角,又露出在路上的那副神情,压低嗓音道:“没有人能从我的绮梦手底下躲过去,在我晕倒之后,你与李雁行做了什么?”

“与你何干?”我心中早有准备,不卑不亢顶了回去。

宁千重身上的脂粉香在空气中浮游,他转了转眼珠,笑了起来:“若是甚么也没发生,你为何急着叫李雁行去沐浴?小娃娃,你以为你比他好到哪里去了?”

不会吧……

我在山里用泉水净了手,纵使他嗅觉再敏锐,也闻不着吧。

宁千重眼中流露出浓烈的嘲讽:“甚么名门正派,底下皆是藏污纳垢。我当李雁行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睡起师弟来脸不红心不跳,又有何面目劝我自重?”

“你怎知你那迷香对谁都有用处,李师兄心智坚定,用内力将药性逼出,根本无需做那腌臢事。”

与宁千重这一类人对上,需得先叫自己镇定下来,若是自露马脚,接下来必定满盘皆输。

他欲从我的面色中窥探一二,我在心中吸气,面上滴水不漏地回望他。

“不可能!”

宁千重自负道:“我的绮梦少说在百来人身上试验过,除却教主,无人能敌。李雁行修的是无情剑宗的心法,目前至多到第八层,绝无可能敌得过教主。”

这是他头一回主动提起江御风,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倾慕与敬畏。

我的关注点却在前一句。

夭寿啦,他果真是借用双修之法来吸取精气!

129.

“那你或许太过笃定了。”我气定神闲地同他打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