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2页)

宋曦听说1209病房的病人又突然发烧,想起白天时自己开窗了一会,这个初春的天气,春风依然冻人,他发烧多半是吹了风的缘故。

虽然他是蒋思青的表哥,但说到底他是自己负责的病人,宋曦在心里惯自己的一时大意。

心里内疚,晚上她跑1209自然就更勤了一些,隔几个小时就过去看看他的情形。

从她的几次值班经验来看,他喜欢晚睡,有时十一点钟还在看书,或是眯着眼和人打电话,聊的都是一些艰涩的法律问题,毕竟是有事业的男人,躺在床上也是抛不开凡尘琐事的。

每次他看到她进来,第一反应都会先朝她礼貌笑一笑,温文尔雅的样子,会让人误会是好相处的男人。

年轻女孩子往往不知道,总有些人是惯用微笑来掩饰城府的,笑里藏刀说的就是这种人,伤人最深也是这种人。

很多年她就是因为严旭明的阳光笑容,而对他一见倾心的。

今晚1209的病人,那个叫做傅岩的男人因为退烧药的缘故,早早就睡了。

深夜两点,宋曦轻手轻脚推开1209房门,傅岩闭着眼睛熟睡着,病房内微弱流转的灯光划过他微皱的眉、高挺的鼻、紧抿的唇,没有了惯常的笑容,病榻上沉睡的男人现出一丝威严。

还有脆弱。

不好扰他睡眠,她轻轻拿手在他额上探了探,长舒一口气,烧退下来一点了,至少额头没有那么滚烫了。

手刚挪开,浅眠中的男人就蓦地惊醒睁开了眼睛,有一秒的时间,黑亮的眸子透着犀利,之后,慢慢转为柔和。

见他醒了,宋曦心剧烈地跳了一下,下意识躲避他的目光。

傅岩盯着她有两三秒,似乎有点疑惑,然后用略为懒洋洋的低沉嗓音说:“你今天没带口罩。”

尽管光线暗沉,傅岩还是看清了这张一直藏在口罩后的脸,像他猜测的一样清秀年轻,只有沉静通透的眸光在无声告诉别人,她早已不是稚气未脱的小女孩,而已是有独立思想的成熟女人。

宋曦面无表情地“嗯”了一下:“吵到你了。”

“量个体温吧。”说话间已经掏出体温计。

“先帮我翻个身,我的背很酸。”傅岩五官都扭在一起,露出痛苦的表情,撑着手想翻身,宋曦赶紧搭了把手帮忙。

小小一个翻身动作,傅岩却花了好大一通力气,等侧躺以后,已经有些气喘吁吁,无可奈何地自嘲着:“我这是怎么了?都提前过上七老八十的日子了。”

宋曦把温度计给他,低声宽慰:“你只是白天吹了风。”

然后她停了停,低头并不看傅岩,几不可闻的“很抱歉”溢出了口。

傅岩愕然了一下,终于想明白她为什么道歉,眉目因为笑容都舒展开:“道什么歉,我要谢你都来不及,我可被花粉整的够呛。”

“塞腋下可以吗?闷了半天了,想跟人说说话。”

不等宋曦回答,他已经把温度计塞进腋下,然后浅笑地看着沉闷站着的宋曦,问:“要不要坐下?我看你们护士一天到晚站着。”

宋曦仍然站着,并没有深入话题的打算:“习惯了。”

严丝合缝的冰河已经出现一丝裂缝,傅岩逮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状似疲累地揉着眉眼中间的穴道,假装随意地问:“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

宋曦对于和傅岩这样家常的谈话感到非常不适应,她本能抗拒想走,又觉得这样走掉太过不礼貌,也许会招来投诉,只好假装看表敷衍道:“习惯了。”

“那给隔壁小病人打针你也戴着口罩吗?”

宋曦惊得抬头瞥了傅岩一眼,见他还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不情不愿地应:“不会,会吓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