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被救之人

卫景荣是被痛醒的,醒来时迷迷糊糊看见身边有人正拿着个酒坛子不知在做什么。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那酒坛子里的酒很快落在了他身上,刺激得他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

忍了忍,没忍住,闷哼一声却虚弱得像是蚊子在哼哼。

正在替他清理伤口的方大夫立刻察觉到了他的苏醒。倒不是因为听到了他的闷哼声,而是见着伤患的肌肉一阵绷紧收缩,明显就是感觉到了疼痛。老大夫却是头也不抬,一面继续用烈酒清洗伤口,一面小心观察着这番肌肉紧绷后,他缝合的伤口有没有崩裂:“醒了?”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卫景荣迅速恢复了神志,然而清醒过来的他却感觉还不如不清醒——疼,浑身都疼,好似浑身上下再没有一块好皮肉,比之前烈酒刺激得疼多了。

好在卫景荣也是个能忍的人,明明疼得浑身都在发抖,却还是应了一声:“嗯,醒了。”

声音还是虚弱,但比起之前的闷哼还是稍大了些,至少这回答传进了方大夫的耳朵里。只是后者手上依旧没停,依旧低头清洗着那些缝合不久的伤口——战场上捡回来的人,伤口比起他的兔子猪崽复杂多了,又多又严重不说,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伤口上也干净不到哪儿去,得多清理。

方大夫不搭话,卫景荣咬牙忍痛也觉辛苦,索性攒着力气又问了一句:“你是大夫?”

这话一出,方大夫才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卫景荣大口喘着气,又攒了会儿力气才说道:“用烈酒洗伤口,会好得比较快,平常人不知道的。”

方大夫原本更精通的是内科,诊治病症开药施针才是他的强项,若非前次路家主伤重,他压根不会研究这些外伤治疗。因此烈酒清洗伤口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从路以卿口中听说时甚至颇为惊奇,结果在西北随便捡个人都知道这些,是西北这地方的人受伤太多吗?

想到这里,方大夫便也好奇的问了,结果卫景荣的答案是:“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解释完卫景荣便请求道:“大夫,能给我碗水喝吗,实在渴得厉害。”

说来卫景荣也是真能忍,不仅能忍痛,干渴也是一样。事实上他醒来时就感觉喉咙干得像要裂开似得,每说一句话都是折磨,他却还能忍耐。

失血过多的人大多会渴,方大夫闻言也不惊讶,转身就端了碗水过来。

卫景荣浑身是伤不能动,所以这碗水是方大夫喂他喝的。喝下的第一口他眉梢就是微动,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看方大夫,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后,慢慢将那一碗水全部喝了下去。

等水喝完,卫景荣才问道:“大夫,这碗水怎么好像是……咸的?”

方大夫知他没喝够,于是又去倒了一碗回来。然后一边继续喂他喝水,一边说道:“别好像了,这水里本就加了盐,还加了糖。我家郎君说你失血过多,喝点盐糖水没坏处。”

卫景荣闻言仔细尝了尝味道,难怪之前说是盐水又感觉怪怪的。不过他虽不知这盐糖水喝下去有什么用,但至少这两样东西吃下去是没坏处的,于是便放开胆子继续喝了起来。他一连喝了三碗盐糖水,直到方大夫不再给喂,这才罢休。

缓了缓,身上还是那般痛,但似乎恢复了些力气,卫景荣便又问道:“大夫之前提到你家郎君,还说这水是他吩咐的,难不成你家郎君也是大夫?”

方大夫觉得这小子心眼挺多,一醒来就瞎打听。他不是防备心太重的人,可也不傻,再说如今的西北乱的很,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也不一定是好人。于是理都没理他,反而又说起了他的伤势:“你这伤可不轻,之前你说知道烈酒洗伤口有用,那你知道伤口缝上之后会好得快吗?”

伤口,缝起来,好得快?

卫景荣觉得方大夫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怎么就让他不明白呢?

方大夫似乎看出了他的茫然,好心替他解惑,一面做出穿针引线的动作,一面说道:“就是缝起来,像缝衣裳一样,把皮□□合在一起。”

卫景荣听罢眼睛顿时挣得大大的,旋即想到什么一般,拼力抬手掀开了身上遮挡的薄被。然后他抬起头往下一看,就见自己满身是伤不说,大些的伤口果然已经被人用针线缝合上了。

震惊,茫然,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方大夫见状忙上前检查一翻,确定他只是被吓晕之后,冲昏迷的人翻了个白眼:“还以为多能耐呢,这就被吓晕了,也不想想不缝起来你还有没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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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以卿和沈望舒知道人醒了,又被方大夫吓晕,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