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死生(第3/4页)

小丫头又是抿唇一笑:“主子昏睡了好些天怕是都睡糊涂了。您是爷从喀尔喀扎鲁特迎娶回来的福晋啊,不过爷说您身子不好,先不回城里住,且在城外庄子上静养着……您才来建州,这会子城里的众福晋们应该已得了消息,不过爷立了规矩,让她们都别来庄子扰了你养病……”

“什么?”我猛地吃了一惊,用帕子捂着嘴连连咳了两声,微喘,“娶……”

“是!”小丫头大概原本是指望着我会欢喜无限的,却没料到我竟是如此惊怒的反应,于是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在旁乌溜溜的转动着眼珠,小心翼翼的揣摩着我的心思。

我呵呵冷笑,猛地一拍床板,厉声叱道:“叫皇太极来!”

声音原本就沙哑难听,这下子突然吼了起来,倒把这两丫头齐刷刷的吓了一大跳。

“爷……正在书房和两位汗宫医官在……”

“叫他来见我!”我怒目而视,身子微微发颤。

福晋!外庄……福晋!这几个刺耳的字眼,就好比一把刀子尖锐的捅进我心里,上下绞动。

小丫头使个眼色,萨尔玛立即会意,撒腿往外跑。没过多久,便听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我仍是用丝帕捂着嘴不停的咳,肺叶震得刺痛难当。

“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一见我面,皇太极勃然大怒,“都给我滚出去!”

小丫头和萨尔玛吓得噤若寒蝉,连辩驳也不敢吱语一声,讪讪的退出门去。我冷眼瞪他,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医官模样的中年男子,碍着有外人在场,我一时也不好发作,只是狠狠的瞪他。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他急了,亲自动手从茶壶里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我。

“别过来!”我嘶声尖叫,可惜力气不够,这叫声没有胁迫感,皇太极只是略略一顿,竟又跨步挨近,侧身坐上了床沿。

我连连摆手:“出去——离我远点……咳咳……”右手捂着帕子一刻也不敢松懈,“这……这病会传染……咳咳……咳咳咳咳……”

皇太极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他身后的两名医官中年纪稍长的那位忽然慢条斯理的开口:“福晋说的极是……想来福晋也是懂得几分医理之人,那么奴才也就不避讳的直接问诊了。”

我无力的将头倒回软枕上,只觉浑身疲惫,身子一阵阵的冒虚汗:“你有……什么……咳咳,尽管问。”

“福晋患这病多久了?”老医官对着皇太极行了个礼,然后挨着脚踏单膝跪着,作了个请脉的手势。

我伸出手腕给他,细细的回想了番:“甲寅年六月有次夜里受凉,起了高烧,过后身子便不爽利了,只是当时没想那么多……”说着我有意无意的拿眼瞄了瞄皇太极,他仍是一脸的冷峻,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甲寅年……”老医官默默心算,“那可是有两个年头了啊……福晋可有记错?”

我摇头,闷声:“不会记错!”顿了顿,又一次瞥了眼皇太极,他仍是无动于衷的表情,让我有些冒火,再想到方才纳娶福晋一事,更是难以消气,于是故意冷声说,“那夜乃是贝勒爷在扈尔奇城大婚之喜,我如何能记错了?”

皇太极的手终于微微一颤,茶盏内的水泼出少许,我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恶作剧般的快感。但转瞬,见他眼眸内有一丝悔恨的痛意闪过,我不禁愣了愣,又有些后悔的替他心疼起来。

“劳烦请福晋伸出舌苔一看。”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没什么好矜持的,照着他说的,把嘴张开,吐出长长的舌头。老医官看了先是点头,再回头看了眼身后另外一名医官,他却是缓缓摇头,作惋惜状。老医官对着他再略一颔首,继续回头面向我:“多谢福晋。”

我明白这就算是看完了,正打算缩回舌头,扭头时却看见皇太极绷着一脸严肃冷峻,千年不化的顽石表情,于是对他吐了吐舌尖,作了个鬼脸。

他大大的一愣,完全呆住了似的。我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以前的东哥,那样的花容月貌早被毁去,如今扮鬼脸,不仅不会像当年那般娇俏可人,恐怕更多的只会是当真如鬼脸般吓人罢了。

正深感懊悔,忽听嗤地一声,皇太极居然笑了。虽然笑容短暂,但是他刚毅的棱角却因此而放柔了许多,眼角带出柔柔的笑意,伸手将水递给我,柔声说:“喝口水润润喉咙。”

瞅着医官凑在一块商议着开药方,我接过茶盏,捂着嘴轻声问:“你不怕么?”

他轻描淡写的“嗯”了声,然后回答:“我早就知道了,没什么可怕的……了不起,我和你同甘共苦。”

我的手一抖,茶盏咯咯作响,茶水泼出大半,再抬头时,发现皇太极已然离开床侧,走向那两名医官:“可有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