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巨变(第4/6页)

他虽然说着斥责的话,神情却仍然温和含笑,白麟左看看右看看,可半点斥责的意思也没从他脸上看出来——

长辈对自家孩子的斥责:我可以,你不可以。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要是当真,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白麟是个很聪明,也很识相的人。

他索性以大笑收拾残局,将尴尬一笔带过,“虞道友,你方才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想,我究竟哪里冒犯了你,竟引得这样好脾气的漂亮姑娘对我横眉冷对,实在是罪过。”

虞黛楚笑眯眯,“白麟道友真是心胸开阔。”

白麟总觉得她在讽刺自己,但他没有证据。

“咳,虞道友是想知道老单的事情,我倒是确实比旁人知道的多些。”白麟干咳一声,转移话题,“老单自小被发现是个难得的天才,便在单家受到了极大的重视和栽培,有传闻说,他可能是下任单家家主,常有人说这只是谣言,但我却知道,这其实确有其事……”

三人边走边行,踏浪逐风,飘飘渺渺,竟转瞬越过无数海波岛屿,触目是一片碧波无尽。

虞黛楚迎着轻轻拂面的海风,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白麟讲起单琅川的旧事,

一边却在想方才与白麟开那个山寨版玩笑时,他本来平淡情绪中,瞬间迸发出的仇恨与不甘。

何等炽烈的不甘与怨恨,可以想见这情绪的主人,心里究竟装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仇恨,又藏着多少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欲望。

在当时,这样的情绪所指向的,除了人与妖、妖族与三大宗门之间的矛盾,没有第二种可能。

这和白麟所表现出来的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一口一个上宗、荣幸之至,可大不相同啊。

虞黛楚承认,她既是钓鱼执法,又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从“白麟一定是有问题”开始思考问题,看到的显然都是他心怀不轨。况且,以妖类在擎崖界的地位,无论白麟有怎样的怨恨和不甘心,都是很正常的,即使放在漫画、小说里,也最多算个美强惨反派——如果人类不是反派的话。

平心而论,虞黛楚若不幸穿成了擎崖界的妖类,一定也十分不甘心。大家都是修士,在大道之上理应是平等的,凭什么就因为一个自己不能决定的出身,而被刻意分成三六九等?

然而,刚才还对妖类的地位十分悲哀,觉得意难平的虞黛楚,现在好像一秒忘记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真等到发现妖修对人类有怨恨和敌意的时候,她就要拔刀了。

无论如何,她都是人类,都是三大宗门的核心弟子,谁要是动她的蛋糕,她也不能圣母笑着分出去。

这样的想法,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十分正常,在意识到之后,甚至无需多加思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有心怀天真和美好的人,会为此感到迷茫和痛苦。

虞黛楚倒还没到痛苦的地步,她只是迷茫。

也许是穿越以来过得太过顺风顺水,所有想要的、追求的,她努力追求了,就一定能摘取。这永远有超额正向回馈的生活,让她忘记了自己曾经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穿越前,她的生活还算成功,但从未如此一帆风顺。

那时,她也经历过失败,也知道挫折是什么样的,明白自己从不是天道之子、世界从不围着自己转,她想要的东西,需要自己竭尽全力去拿,即使失败、即使痛苦,这也是她想要的、必须要追求的。

对痛苦的感知从

不会让她挣扎,只会让她清醒,然后敞开一切去拥抱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忘记了这些呢?

她做一件事的时候,已很少思考失败的感受。她知道一件事不是没有失败的可能,她能理性地看到失败的后果,但她从来不会去想失败时的感受。

她变得傲慢了,而这傲慢让她忘记了,她也是凡人。

她还在勇敢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她落下了冷静和自省。

这世上有太多她看不惯,又没法改的东西,她一直所向披靡,头高高地扬着,急切地追逐天边的月亮,蓦然低头的时候,却发现一地狼藉。

耳边,白麟还在大讲特讲单琅川的轶事,“在单家这一辈里,最出众的无疑是老单了,那些嫡系旁系的弟子,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单家老祖,那位太上长老,有几个亲儿子,死了两个,最小的那个现在也是金丹修士了,备受宠爱,你知道吧?他比起老单,差得远了!”

“不过,老单这个人,性格上有点缺陷,他对权财色名,全都没有兴趣,在道途上,也是随心而行,并不一门心思只想突破,反倒十分享受修练过程中的许多乐趣。”

“就比如说这个化妆品带货,多半是炼气、筑基期的小修士在研究,寻常金丹修士根本不愿意在这上面花心思,偏偏老单这个妙人愿意投入精力。他在比对不同色号上费尽心思,每天都要试上一百零八种的灵材做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