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番外四

每个黄道吉日,都需要一对绝妙的配偶来让它圆满。

袁野和顾芳菲的这场婚事,拖了这许久,终究还是在期盼下而来了。请帖加急送到了蜀城那几乎算是养老的二人手里。

这次贺州一行来得匆忙,待不了几日,有从前识得许杭的同行大夫将他认了出来,扯着他的衣袖愣是不让走,说少了他这样一位医者实在可惜,许杭推辞不过,便应下来说在离去之前,街边坐诊,想学医术的都能来看看。

自大战之后,许杭深感西医之能,便试着让这些中医大夫学着些西医手段。

“扎这儿。”许杭让段烨霖按着桌上一只白鼠,指挥一年轻大夫扎进血管里头,年轻大夫拿着这么粗的针头颤颤巍巍,老半天不敢扎,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头一扭猛地一扎。

“可扎进去了?”

“扎个屁,”段烨霖一脸凉薄,“你睁开眼睛看看,你扎的是老子的手!”

一通牢骚。

乔松给段烨霖包扎的时候还贫嘴:“以前您战场上挨枪子也不吱声,现在是屁大点伤都要吭一下。”

段烨霖一脚踹开乔松,让他边儿去凉快,把自己那芝麻大的伤硬凑到许杭眼皮子底下:“少棠,疼。”

“滚。”

“真的疼。”

许杭宛如看傻子,他也同乔松一般想不明白了,好好一个铁骨汉子,怎么谢了军装坠入平凡日子后,就变得越来越婆妈娇气。

从木匣子里掏出一瓶伤药,许杭拿指头点了点,在段烨霖针孔印子上晕开,问:“还疼么?”

轻言软语,暖煞人也,段烨霖迷了心窍,低声说:“不疼了。”

“那便好,”许杭转身示意后头的大夫们,“你们排队来,扎他。”

“好嘞!”天下间的好事,果真都是要代价的。

这是段烨霖从自己手上的八个针孔悟出来的道理。再说顾芳菲和袁野的婚礼。

许杭当初送的那顶凤冠砸坏了一次,花了不少功夫找匠人精心修了一番,这才重新给顾芳菲送了过去。

除了凤冠,还有一件小礼物。

顾芳菲描眉点唇的空隙,许杭一身长褂,胸前别着红花,推门而进,顾芳菲借着镜子看见了,笑盈盈转过来:“我可都瞧见了,别藏了,拿来吧。”

一双柔荑摊在面前,纵使年纪不小,但仍是娇俏女儿的神态,宛若在同自家哥哥讨糖吃。

许杭把风筝从背后拿出来,递给她:“说好的凤凰风筝,我可再不欠你的了。”

那风筝上的凤凰是手绘的,活灵活现,细细闻还有点子药香。

“今日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欢喜了,只是我……”顾芳菲说着就有几分抱歉地低下了头。

上次顾芳菲婚事黄了是许杭和段家人的手笔,纵使顾芳菲知道里面的恩怨情仇,顾家人却未必能理解,且其中弯弯绕绕太多,解释多了反而惹事,故而在顾家人心里,还记恨得紧呢。

因而顾芳菲的婚宴上,便没能让许杭和段烨霖上席面。

许杭从妆台上拿下木梳,为顾芳菲栉发,这是老传统了,顾芳菲乖乖坐着,就像儿时那样,那时候许杭会给她编小辫子。

一梳梳到老,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相逢遇贵人。五梳翁娌和顺,六梳夫妻相敬……

栉发说吉利话是送新娘子出门的老传统了。

顾芳菲看许杭只顾着梳也不张口,忍不住道:“杭哥哥莫不是还没背顺呢?”

“那倒不是,”许杭仔仔细细地帮她将凤冠戴上,“那些吉利话不合我的心。”

凤冠上金银花片碰撞作响,许杭的声音淡淡的,温雅好听,娓娓道来:“我是你‘娘家人’,我不忍看你老,不忍看你生子之苦,不忍看你落入需要贵人的境地,不忍看你应付妯娌,不忍看你只有相敬如宾。所以,我祝你一梳容颜不旧,二梳长爱不衰,三梳亲朋兴盛,四梳无忧无愁。”

说着说着,顾芳菲泫然雨下。

许杭只能停了手先给她擦泪:“都说哭嫁哭嫁,怎么真哭了?”

顾芳菲转身抱住许杭的腰:“你不要离开贺州好不好,从蜀城搬回来好不好?”

这撒娇撒的,许杭笑笑:“不论在哪儿,我那儿都是你第二个‘娘家’。”

这二人正在这依依不舍呢,门口一个不悦的咳嗽声,段烨霖倚着门发牢骚:“诶诶诶,那谁,哭可以,放开我的人。”

爱吃醋的人吃味起来不分男女。

这次的婚宴没有上回的折腾人,只是自家亲戚们聚一聚,虽排场小了些,但看袁野和顾芳菲的笑靥,远胜从前。

许杭远远在门外,只从未合上的门扉看去,视线虽窄,倒聚焦得更清晰。这是他一桩心事,如今才能全然放下,否则他的小花妹妹若是终生不得眷侣,他于心不安。

喝交杯酒的袁野看见了远处的许杭,酒杯对空举了举,众人只以为他是敬给全场宾客,许杭点头致意,两下里交心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