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还是初见?

深冬的夜晚总是来得又早又急。

这时的郑都,每一处都在拥堵,交通几近瘫痪,人潮徐徐涌动。

只有一颗颗鲜活的心以各自的频率跳动,而彼此频率相同的时刻太少。

走走停停的公交车在城中村的村口艰难地停下来,空间有限的车厢好像有源源不断的人流在慢慢地汇入人海。

一脸疲惫的区嘉不急不慢地从公交上下来,二十四周岁大学毕业后的这半年里,她已经习惯了每天下班后一个多小时的归程。

今天难得按时下班,区嘉比平时多买了一些熟菜回家。

说是回家,不过是回到那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出租屋。

像区嘉一样每月工资只有三四千的上班族,大多都住在这样的一间屋子里,光线很差,十分潮湿。

即使有一扇窗户,窗户外面也是一模一样的建筑,楼与楼之间的距离甚至不到两米,通风尚且困难,更见不到阳光。

屋子里面一般布置着一张不大的桌子和一张单人床,条件稍好的还会有一间只能夏天冲凉的卫生间,条件差的就只有一张床。

一个人住起来尚可,多一双脚就会显得有些拥挤。

区嘉的房间里有卫生间,但是蹲式的厕所已经不能正常冲水,需要用脸盆蓄水来冲,因此本就潮湿的房间还夹杂着一股下水道的臭味。

和往常一样,区嘉一进门就打开保温瓶倒水喝。

这个已经在北方读了四年大学的南方姑娘,依然没能适应北方一到冬季就极度干燥的气候,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及时补足水分,也因此仍能保持着良好的皮肤状态。

她每天早上出门前就会烧好开水,然后装在保温瓶里,以防晚上同一楼层的其他住户一起用电时烧不了水。

区嘉刚搬进来时就想添置一台饮水机了,但考虑到自己并没有将一桶纯净水搬上七楼的力气,就打消了念头。

喝完一大杯水,区嘉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迅速取下挎包挂在办公椅的椅背上,准备在菜彻底凉掉之前吃完。

这把椅子是区嘉来了以后才添置的,为了在家里工作用,不过椅背还发挥了衣架的作用,上面搭了厚厚的一层衣服。

因为没有电梯,区嘉慢悠悠地爬上七楼,热菜自然又变成了凉菜,也只能将就着和早上剩下的面包一起吃了。

这样的生活区嘉适应得很快,也没有觉得有多艰苦。

她从小就跟着自己的母亲两个人生活,尽管母亲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区嘉没怎么受苦,但也没有让她过上真正的好生活。

所以她并不觉得当下的日子有多难过,只要想想为自己付出所有的母亲就能咬着牙坚持下去。

不过,总是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她会觉得有些孤单。

这天,区嘉饭吃了一半时听见外面有很大的动静,就边吃面包边起身打算出去看看。

结果刚要开门外面就有人先叩起了门。

区嘉心里纳闷自己与其他几间屋子的住户并不熟悉,也从来没有人来敲过这扇又旧又破的木门。

门上没有猫眼,区嘉实在想不出对方会是谁。

时隔几秒,对方又不急不慢地敲了三下门。

区嘉犹豫着缓缓将门插打开,小心翼翼地将门露出条不宽的缝,室内明亮的灯光透过门缝打在了敲门者的半边脸上。

敲门的是个年轻男人。

区嘉将视线慢慢从男人的胸膛移到那张迎着光的半边脸,边在咀嚼的嘴巴突然停了下来,怔了两秒后猛地吞下还没有彻底嚼碎的面包,忘记说话,只保持着仰头注视的姿势。

因为楼道昏黄的灯光与区嘉屋里的光线形成鲜明对比,年轻男人缓缓低下头后只看见了区嘉的大概样貌。

注意到露出的小脑袋戴着一顶深色毛线帽,即使只露出一点身体,也大致判断出了女孩儿身形娇小,像大学生的模样。

当然,他并没注意到区嘉一刹那的晃神。

客气地开口道:

“那个,你好,我是刚搬来这里的租客。”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在区嘉的心里一点一点地大声作响,像是在唤醒什么一样。

但大脑依旧保持着十二分的冷静,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应,

“哦,你好。”

“是这样的,听房东先生说这个楼层有租户和我老家是一个地方的,年龄也差不多一般大,我刚刚看这北面和南面都是一家几口人,就猜这老乡一定是你,所以迫不及待来和你打个招呼。”

男人语气轻快,以为敲开了这扇门就意味着在异地他乡找到了依靠。

区嘉听他说着说着不经意攥紧了手里的包装袋,发出的声音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啊,你在吃饭呀,不好意思,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没事的,没事。”

区嘉早就学会了将所有情绪藏得好好的,但这次却没控制好自己的声音,再次开口竟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