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苏明远领着人马,神情肃穆。他借的是寿王的命令,毕竟一行人明面上以寿王为首。

司马家是西城的大族,家中的家丁自然不少,此时正与苏明远对峙。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进去,暗地里命人去通知司马显。

寒冬,冷风呜咽。天地阴沉,厚重的云层似是大山压在了城头,让人心中一紧,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个冬日,比往年更加难度过。

司马显已经得到了族中人的传信,他来回地踱步,最后皱眉道:“想办法拖延时间,去请寿王。”既然苏明远打着寿王的旗号,那么只要得到寿王的一句话,事情就好办了。司马元康是他的儿子,总不能就此放弃了。

“府君,外面都在传您贪了朝廷赈灾的粮食。”

在太平时,以司马家在西城的地位,自然很少人会说这等话,郡中士子多与司马显来往,恨不得写上几篇诗章为他歌功颂德。然而此时已经大有不同,灾害过的汉中,流离失所者近十万,自然是要怪到他这个郡守头上的。

苏明远行事不像好友谢玉成一般暴烈急躁,而是温温吞吞的,总是瞻前顾后。身为世子,总被自己的父亲说不够有魄力。此时,他也顾虑到司马家的名声,没有率领人硬闯,反而是在外头等待着,仿佛这样,司马家的人就会将司马元康送出。

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在外头等待的人冻得够呛,也就多了些许的怨言。

相比之下,被缉拿的要犯司马元康可就显得自在非常。锦衣华服,玉盘珍馐,走到哪儿都有人伺候着,华丽贵气的屋中铺着暖玉,点着熏笼,温暖如春。

“公子,有人带兵来了。”

老奴战战兢兢。司马元康脸上不见一丝惧色,只是斜睨了他一眼,狂妄道:“怕什么?谁敢动本公子?”在汉中作威作福惯了,养出了野性和凶性,自以为是天高皇帝远,这汉中便是由他们司马家当家做主。

“他领了寿王的口谕,寿王可是当今王爷呀!”那老奴忧心忡忡。

听到了寿王两个字,司马元康饮了一杯酒,哈哈大笑。寿王在郡守府上留了几日,他便已经将他看透,只是一个不成器的。寿王的命令更是不足为惧,只消自己的父亲多美言几句,送点美人财宝便算了结了。睨了眼还打算开口的老奴,他一挥手,不耐道,“啰啰嗦嗦的,坏了小爷的兴致,出去吧。”

那老奴闻言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离开。

屋中不少伺候的人,或是极尽妖娆、或是战战兢兢,眼角垂泪。司马元康狞笑着,向着跟前一个弱质女子伸出一只手。忽然间,脖子上传来了一阵寒意。那原本畏畏缩缩的人不知何时起身,正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压在他的颈间。

“你、你做什么——”司马元康面色涨得通红,愤怒地喊到,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女人不理他,只是微仰着头,眯着眼道:“阿大,还不下来?”

司马元康不知道这从天而降的男人是什么时候潜入屋中的。

而眼前拿着匕首抵在他喉咙的女人,他是认识的。这是他在前些时间路过巷子时,因为贪恋她的美色,就强抢过来的。美人就该躺在他的怀里,可事实上,他正被匕首抵着脖颈,脖子上的肌肤被划破,已经沁出了一条血线。

屋中的其他人没有发出声音,他们就像全体变成了石像。司马元康转动着眼珠子,他正想开口的时候,忽然间发现自己也找不到声音了。他被人点了哑穴。他也跟江湖上的人有来往,难不成是得罪过的人找上门?

司马元康还没有想明白,他就被这一男一女悄无声息地带出了司马家。离开前,他还看到苏明远和司马家的人正对峙着。

如同麻袋一般被塞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司马元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他的眼珠子转动着,想着该如何让这两刺客放了自己。权势金银财宝,他都是不缺的。

“主上,人已经带到了。”阿大拱了拱手,颇为恭敬。

高纯掀了掀眼皮子,示意阿大将人给押到了一间暗室中。虽然派了苏明远去抓人,但到底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她已经暗中命令阿大阿二先行,将人从司马家中偷了出来。

司马元康被蒙着眼,后头的人推推搡搡,手下毫不留情。直到进入了一阴冷的石室中,他才恢复了自由,伸手扯掉了蒙眼的布条。“什么人这么大胆!”一句话骂语从口中飞出,他一抬眼,就看到了被铁链锁住,已经奄奄一息的山贼头领。

屋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冰凉的空气灌入了肺腑,他弓着腰咳嗽了好一阵子。门口有两个懒散的人堵着,司马元康知道自己出不去了。他睁大了眼睛,满是惶恐地看着自己也被锁到了山贼的身边。奋力挣扎换来的,也只是锁链的叮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