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送别(第2/4页)

“臣遵旨。”欧阳医官跪拜行礼完毕,却不起身,继续禀道,

“有件事需得回禀陛下当面。贵人最近身上癸水至。但寒症不除尽,始终还是不利子嗣。这个需要慢慢调养,或许两三年,或者三五年。不好说。”

洛信原神色不动,“朕知道了。”

欧阳医官出去后,紫宸殿内恢复了安静。

洛信原停下批阅朱笔,又桌上拿起一张名单。

这张单子上,密密麻麻写了宗室下一辈的子嗣名单。

废太子那一支,代王那一支,当然是不在里面的。

除此之外,还有几家宗室叔伯,都是先帝的兄弟,血脉极近。

下一代未满十五岁的男孩儿,数目有二十多个,一一列在单上,旁边以小字写满出生八字,母家出身,孩子的喜好性情。

洛信原粗略看过几眼,先把十岁以上的男孩儿姓名全划掉了。

想了想,又把五岁以上的姓名全划掉。

又想了一会儿,最后索性把纸揉成一团,扔在字篓里。

宗室里的男孩儿多的是,即使他无子,要在子侄辈里过继个孩儿立为储君,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急什么。

等再过个十年八年,江山稳稳掌在他手里,再让雪卿自己慢慢挑个年纪小的,合眼缘的,两三岁就抱来养在宫里便是。

不着急。

眼下有大把的更着急要做的事。

想起昨夜西阁有人酒后吐真言,把心底深埋着的满腹伤怀吐露,最后借着月色说出的那句‘抱抱我’,洛信原独自回味了一会儿,眼里逐渐带了笑。

扬声吩咐小桂圆去西阁跑一趟,看看梅学士起身了没,醒酒汤可喝过了。

——

梅望舒睡到晌午起来。

宫里的酒不伤身,喝多了也不头疼。

但是会晕。

她晕晕茫茫地起身洗漱,迷迷糊糊用过了膳食,喝了一碗醒酒汤,伏在小榻上,没等到醒酒汤起效,竟又睡了过去。

直到下午才彻底清醒了。拉赫

想起醉后胡言乱语,只恨自己昨夜为何不把酒壶从西阁直接扔下山。

耳边听到洛信原走进来的沉稳脚步声,她斜倚在软榻上,拿本书直接蒙着头,从书页下吐出一句话来,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洛信原走到榻边,抽出那本书,低头看了看,“面色不像昨晚那么红。彻底酒醒了?”

又伸出五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带着细微笑意问,“这是几?”

梅望舒闭着眼,抬手把使坏的手打飞。

“昨晚酒后的胡言乱语,我已经忘了,你也别记着。”

“昨晚哪有什么胡言乱语?”洛信原撩衣摆坐在她身侧,

“分明只有我们对月喝酒,喝到尽兴,雪卿最后说了句‘今夜月色极好’。”

“……”梅望舒又拿过一本游记挡在脸上。

“再多说一个字,你就原路下去。”

洛信原立刻闭嘴,从广袖里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盏。

成人手掌大小的琉璃盏,配有同套的晶莹琉璃盖,里面薄薄铺了一层碎冰,碎冰下覆盖着新鲜切成小块的蜜桃甜梨,又铺了一层紫色葡萄,一层银勺挖好的滚圆小西瓜球。

拿银勺舀了一粒西瓜球,递到嫣红唇边。

梅望舒闭着眼,将鲜嫩果肉咽下去,“你哥哥那边,可需要我做什么?”

“罪证确凿,人都拘起来了,爵位也削了,就算身边还有些文臣死士跟随,就像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太久。”洛信原随意地道,“具体怎么处置还在议,但总归不会闹到需要你经手的程度。”

梅望舒嗯了声,“若是京城无事的话,今日正好当面告辞,明早回去别院。”

洛信原舀着小西瓜球的动作一顿,“明早?走得这么仓促?”

他望了眼窗外的日头,“最近日头热,这个天坐马车走山道,怕你中暑。”

“进了山就凉爽了。”梅望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我体质寒,畏冷不畏热。”

察觉到对面的动作停顿,她倾身过去,凑近停止不前的银勺,嫣红唇瓣微张,将银勺里的果肉抿在嘴里,换了个称呼。

“陛下说过,不逼我。”

洛信原放下银勺,“我不逼你。”

他起身大开了窗户,让猛烈的山风进来。

“昨夜的月色实在太好。昨夜的雪卿醉后难得坦诚,让我看清了雪卿的心意和犹豫。”

他对着窗外的日头,“原以为,这次能多留你几日。”

梅望舒坚持,“明早清晨日出前便走。”

洛信原最终点了头。

高大身影靠在窗前,又说,“今晚我歇在这里。”

察觉背后凝视的视线,他并不回头,只淡然道,

“放心,你的话我记着,在宫里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是想守着西阁的酒瓶子,免得有人半夜喝醉又说胡话。

梅望舒知道他是借口,却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默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