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刻骨

出去时,齐正衡依旧守在门外。

守门的两个丫头依旧在酣睡。

齐正衡还挺担心,“这梅家别院的丫头小厮们也太不尽责了。一个个睡得跟猪似的,万一遭了贼,他们都不会醒啊。”

洛信原背着手往院外走,幽幽道,“别院清静少人,又在深山里,里面的人心神松懈是极正常的事。别说屋外两个丫头了,屋里那位主子还不是睡得跟小猪似的。”

十几人趁着夜色疾步出了别院,洛信原吩咐下去,

“改变行程,今夜休整一夜,明早提前返京。”

齐正衡啊了声,“爷,千里迢迢来一趟,不在这儿多看看梅学士了?”

“不留了。”洛信原淡笑,“早些回去,把梅学士回京复职的章程准备起来。”

齐正衡大为吃惊,失声道,“但,梅学士还病着。万一他回不了京城……”

洛信原回身看了他一眼。

齐正衡浑身汗毛顿时激灵灵炸起,打了个寒战,闭上了嘴。

天子分明什么也没说,面色也平静。

但不知怎么的,那平淡一眼里,却带出无尽的压抑阴翳。

仿佛浓云压城,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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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燕居的日子,并不像梅望舒以为的那么平静。

虞五公子遭了事。

就在下山回程的路上,迎面撞到一群彪悍军爷,把殿前司的鎏金铜腰牌一亮,粗声粗气道,“殿前司天武卫,秘密出京,执行公务!虞通判官场上犯了事,事情闹大了,要即刻押解入京!”

如狼似虎,把人押解了便走。

虞家乱成了一团粥。

碍于梅大公子的身份威望,虞家不敢直接闯入温泉别院,却也来了好几拨人,请求拜见大公子。

梅望舒出面应对了两次,出言解释她不知虞五公子犯了什么事,当日见面时,虞五公子并未提起官场事,梅家把人好好地送下山去,几个管家和虞家的随行小厮都可以作证。

听说把人押走的是殿前司天武卫,她倒是吃了一惊。

天武卫,应该是周玄玉麾下的人。

她思忖了一阵,回应,“此事应该是京城那边直接下的缉捕令。我已致仕归乡,远离朝堂,只能告知贵府这点消息。”

但虞家不肯罢休,日日登门求见,开口便是看在亲家的份上,希望梅大公子替他们出面,走动州府以上级别的官府门路探听消息。

如此几个来回,她心里也冷了几分,索性把门一关,闭门谢客。

虞家再有人登门,喊着,“我家老夫人遣我们来的,彼此都是亲家,还请梅大公子出面!”

常伯连门都不开,隔着门喊回去,“前天是你们老爷遣人来,昨天是你们夫人遣人来,今天又是老夫人!早和你们说过了,我们大公子已经辞官致仕,归乡养病!天下除了当今圣上和叶昌阁老尚书登门,我梅家不会拦,又有什么人配我们大公子日日抱病见客?管你们是哪家的老爷老夫人派来的,便是河东道的知州亲自来了,我家大公子也不见!”

没过两天,河东道的知州大人还真来了。

驱车出城二十里,亲自到山中梅家别院拜访,被毫不客气地挡在门外。

费尽了唇舌,喊门喊了半个多时辰。

“大人,有客拜访。”傍晚时分,常伯站在温泉别院门口,回禀道。

梅望舒正在用晚食,听到‘有客’两个字,便微微地蹙起眉,停了筷子。

“又是虞家的人?当日虞五公子夜间拜访的每句对谈,我已经全部写于书信上,并无一字提及官场事。他们若再问,直接把手书给他们。”

她这几日在家中思索,重生一世,有越来越多的事件走向和上一世截然不同了。

上一世,她父亲官运亨通,三十出头便升任了京官,她也随着父亲早早入了京城。

留在临泉家乡的虞氏,和梅氏的走动自然而然变少了。

两家幼时似乎也曾笑谈过娃娃亲,但后来虞氏在本地寻了良配,梅家也在京城定了亲,两边不约而同再未提过此事。

这一世却不知哪里出了岔子,虞长希没有在本地寻亲,一直等到如今。

思来想去,两世的第一处不同,是当年院墙高处摔下来的那一跤;第二处不同,便是上一世入京的梅家,是虞家攀不上的路子;而这一世归隐乡里的梅家,是虞家能攀得上的了。

常伯见她精神不太好,才用了几口的晚食就停了,赶紧回禀道,

“这次是河东道知州大人,还有一位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的大人,联袂来访。说是京城传来快讯,关乎社稷安危,极度重大,必须得和大公子当面讨教。”

常伯继续道,“就算是京城来使,本来老仆也不打算惊扰大人的。但后来那京城来使露了面,老仆认识他,原来在京城时便登门过,和大人有些师门渊源,这才来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