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悲伤都不能纯粹

大年初一,沈以念宅在家里。姚思雯打电话说,初五高中同学聚会,问她去不去。

沈以念说不去。

大年初二,秦宇打来电话,问沈以念什么时候回北京。

沈以念说已经订了机票,初六晚上到北京。

大年初三,沈媛媛找沈以念出去玩。

沈以念说不去。

大年初四,沈以念继续宅在家里。

大年初五早上,王诗蓝打来电话说:“以念,这个年过得让我有些小胖,你能帮我把婚纱调一下吗?”

沈以念说:“好。”

挂断了电话,沈以念站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红肿,脸色苍白,憔悴了许多。

她化了个淡妆,在沈媛媛夸了句“姐,你真漂亮”后,才打起精神出了门。

沈以念按照王诗蓝短信里发来的地址,找到酒店,按响她房间的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个与王诗蓝五官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人,友好地看着她笑着说:“你好,你是以念吧?”

“对,您是?”

“我是诗蓝的堂姐,王珍珍,快进来,诗蓝在洗手间呢。”

“好。”沈以念走了进去。

王诗蓝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沈以念,就柔声道歉说:“以念,辛苦你了,还让你特意跑一趟。”

“没关系。”沈以念微笑了下,说,“你先把婚纱穿上,我看看。”

“好。”

王诗蓝换上婚纱,苦恼地说:“你看,胖了很多,是吧?”

沈以念打量穿着婚纱的王诗蓝,客观地说:“我觉得正合身啊。”

王珍珍并不知王诗蓝的用意,紧跟着说:“你看,我就说合身,你还非说不合身,这下设计师都说合身,你总该信了吧。”

王诗蓝的眼里闪烁着无辜的神情:“可我昨天就是感觉婚纱胸部那瘦了些。”

“你早就过了发育期了,错觉吧。”王珍珍轻柔地调侃说,讲起话来要比王诗蓝直率得多,她又说,“对了,你老公怎么今天还没来?他明天要穿的西服不是还在你这儿吗?”

“他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了,晚点儿过来。”王诗蓝低头看了看婚纱,觉得也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她又好似猛然想起,抬头看向沈以念说:“呀?以念,你跟子晨是高中同学,因为我都耽误了你参加同学聚会,实在不好意思。”

王诗蓝嘴上歉意地说着,可沈以念分明从王诗蓝眼里看不出一丝歉意,反而有些得意。

沈以念不予计较,只说:“没关系,我一开始就没有答应要去参加同学聚会。”

“哦,这样就好。”

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进门看着王诗蓝,说:“莹莹,明天子晨他们几点来接亲啊?”

“莹莹?!”沈以念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王诗蓝正在跟母亲讲话。

王珍珍解释说:“我堂妹大名叫王莹莹,小名叫王诗蓝。”

“王莹莹?!”这个名字在午夜梦回,如同梦魇一样折磨着沈以念,让她一次又一次被惊醒。

沈以念慌张地拎起手提包,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寒冷的街头,沈以念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仰天苦笑,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纤手捂向平坦的小腹:“宝宝,原来那个女人竟然是王诗蓝。”

回到家后,沈以念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晚饭都没吃。

沈父敲了敲门,走进来就看见沈以念坐在床上,脸埋在双膝下。他走过去,语气生硬地问:“这是怎么了?”

沈以念抬头,脸上都是泪水,她胡乱擦了擦眼泪,扯出笑容说:“爸,我没事。”

“没事你哭成这样?”沈父皱眉问,“是不是和女婿闹矛盾了?”

沈以念摇头,说:“没有,就突然发现自己好蠢。”

“胡说!我的女儿怎么会蠢。”沈父大着嗓门说道。

沈以念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讨厌父亲的大嗓门。

“爸,谢谢您,我没事,您别担心,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

沈父缓慢站起身,走到门口,叹了口气,说:“念念,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你是个称职的女儿。”

沈以念看着沈父关门的动作,闭上眼帘,泪水汹涌。

良久,她再度睁开眼帘,发信息给“林泽枫”。

“王诗蓝竟然就是当年那个女人,我没有勇气去参加陆子晨和她的婚礼了,怎么办?”

几分钟后,她收到了“林泽枫”的回复,很短的五个字:“别为难自己。”

“真的很谢谢你。”沈以念将这句话发送过去。

“林泽枫”没了回复。

“以念,你到底到哪儿了?我们都快接亲走了。”早上七点多,姚思雯在电话里催促着沈以念说。

“我不去了。”沈以念第一次任自己这么任性,说完挂断通话,将手机关机。

饭桌上,沈以念说她下午的飞机回北京。沈媛媛不舍地看着沈以念,问沈以念什么时候再回来。沈以念含糊地说,等有时间就再回来。沈父只是叹了口气,而李美莲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叮嘱了一句,让沈以念多往家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