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墙倒了(第3/4页)

片刻之后,他挑着眉尖淡淡笑起来。

若说江敛本人,旁人无论何时提起他来,都不会将他和“愚蠢”二字相联系,且非但不会说他愚蠢,反而夸赞或是叹服他聪明,是有脑子且很会用脑子的人。就连江敛自己一直以来也是这样认为。

然而如今在林椰这件事上,江敛却是不得不捏着花瓣低声自骂一句愚蠢。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却因为身处山中,而一叶障目,没能看到整座山的全貌。

如果能早点察觉到林椰藏在心底的想法和情绪,那么他也就不必再走这些天以来走过的弯路,也不必因为多方顾虑而停留在原地浪费掉这些天的时间。而当“顾虑”这个词从脑中浮现时,江敛自己亦是微微一怔。

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在自己身上看到过这个词,在林椰闯入他的生活以前,他甚至不知道顾虑到底是什么。他做事从来都是没有任何顾虑,也不需要任何顾虑。

可如今他却会去顾虑,林椰不爱他不喜欢他,甚至不好感他这件事。

江敛终于意识到,他或许是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加喜欢林椰。

林椰做完游戏回来,看见本该好好待在自己口袋里的花瓣,却被江敛摆在了桌面最显眼的位置。脚下步子不着痕迹地一滞,两秒后他还是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坐下,伸手拿过桌边的封存袋收入口袋里。

江敛目光转向他,不咸不淡地开口:“我在地上捡的。”

没有刻意转头去看江敛,林椰向他道了声谢。

对方却并不打算结束对话,直截了当地问:“花瓣是几天前林子里沾在我头发上的那一片吗?”

林椰没有打算承认。

天下樱花千千万万,它们的花瓣都是大同小异。即便他是睁眼说瞎话,江敛也无法从他说过的话里找出任何错处或事异样来。

林椰抬起头来,坦坦荡荡地直视江敛,没有任何迟疑地否认道:“不是。”

江敛神色淡然地点头,没有再细致追问,话锋陡然一转:“公演结束后那天晚上,你在食堂被邱弋灌醉的事情还记得吗?”

“我不记得了。”对他的提问始料未及,愣过片刻后,林椰面上露出些微谨慎的情绪,“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方手指曲起落在桌边轻敲两下,望向他的眼眸漆黑而深邃,“那晚你已经醉得走不动路,是我一路把你背回去的。”

“是吗?”林椰脸上的谨小慎微转为愕然,“谢谢。”

一条手臂搭在桌边,另一条手臂自然而然地伸过来,姿势亲密而不过分地勾过林椰的脖颈。江敛停在他脸侧,沉声开口:“我有问题要问你。”

此时场上的游戏环节已经结束,温免独自站在教室中间对着音乐伴奏唱情歌,众人皆沉浸在他情绪饱满的嗓音和歌声里,无人注意到林椰与江敛这边。

让自己放松下来,林椰对他道:“你问。”

江敛问:“你为什么要亲我?”

饶是已经在心中做好万全准备和铺垫,林椰还是猝不及防地睁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唇,想要问对方是什么意思,却发现自己的舌尖僵硬而微微发麻,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字词的音节。

“你喝醉的那天晚上,我背你回去的那天晚上,”江敛目光紧锁在他的脸,唇角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为什么要亲我的嘴唇?”

这声问话犹如春夜里的一声惊雷,在他的耳朵里轰然炸开。

林椰神色黯淡地看着江敛,却犹如失语的哑巴般,许久都答不上话来。

他对江敛的话深信不疑。

人在醉酒以后所展现出来的那个自己,往往都是最真实的自己。在喝醉酒以后亲吻江敛嘴唇这件事,并非他干不出来的事情。可是江敛又为什么不能当作是视而不见,而是非要从他这里讨一个解释和说话。

他下意识地以为,江敛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要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在乡下和江敛共处的这两天就如同海市蜃楼和镜花水月,即将在他的眼前化为泡影。

林椰陷入长长的沉默里。

江敛却连逃避的机会都不给他,压在他脖颈上的力道骤然加重,江敛低沉而有力的嗓音清晰落入他耳中:“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地摆在眼前,江敛仍是非要听他亲口承认。林椰压下眼底的难堪情绪,在对方的话音中猛然抬起头来,视线与江敛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相撞的那一刻,林椰已经滑到唇边的那些话骤然滞住。

江敛的瞳孔很黑,也很好看。像是探不到底的墨色深海,随时都能将他吞噬得彻底而干净。然而对方此刻的眼眸却有点不太一样,依旧还是那片深海,只是海面不再如往日那般深沉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