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窃国记(二)(第3/4页)

眼神一冷,少女也不再挣扎,一俯首在包子耳边道:“你想要看什么?别做戏了。”

“这个。”包子已经得偿所愿,一伸手牵起她一直深藏在左边衣袖里的左手,“果然是你。”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手上,左手小指已经缺失。

小小人儿突然很深沉的叹了口气,惋惜的道:“真没想到是你,你怎么沦落成这样?”

少女愕然看着他,半晌道:“你……你认识我?”

“秋紫岑,秋姐姐。”包子上下打量着她,“我说觉得你面熟,刚才看见了你左手,才想起来你是谁。”

“你知道我的名字?”毕竟还年轻,天性也不喜虚伪做作,秋紫岑几乎立刻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瞪大眼看着眼前陌生的漂亮孩子,一脸疑惑。

包子摸摸脸,想起四年前的十大门派围攻炽焰那次,自己戴了面具,难怪这小美女不认得自己,但自己对她可却有鲜明的记忆,当初那个污七八糟的讨伐会上,一堆如木怀瑜之辈的无耻卑鄙“大侠”粉墨登场令人作呕,唯有那个小姑娘仰天长啸,悍然一刀砍落手指,英气刚强连那许多“武林名宿”也远远不及,当真是最令人目光一亮的风景。

“四年前我见过你,在炽焰帮,我曾和你约过正阳门一号。”包子瞅着秋紫岑,想着当初她那手指虽说是自己斩断的,但多少也和自己有关联,当日约了她,若要报仇,尽管找他,她却没有来,后来便也把这事忘记了,她现在,怎么落魄成这样?

真是个倒霉孩子。

秋紫岑似是忆起当初惨痛一幕,眼色微微一黯,狐疑的看了看包子,道:“是你?你面貌不是这样啊,哦,你当初戴了面具?”

包子一脸自恋的嘎嘎笑,“那是,你现在看见的,才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楚溶楚公子我本人……”

话未说完,秋紫岑掉头就走。

“喂喂,”包子急了,撒开短腿颠颠的追过去,“你别走啊,你走干嘛,你不是要打劫我吗?你怎么话说了一半就跑啊,你行为严重不合逻辑啊……”

“我不是你对手,”秋紫岑一步跨上山崖,居高临下看着包子,神情平静语声清亮,“我后来打听过你,有人告诉了我你和我约的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你不是寻常人,我为什么要和你作对,自找死路?”

“秋姐姐,”包子傻傻的仰头看着那眉目明丽的少女,满脸的不可思议,“我记得你原来不是这个性子。”

“原来?原来的秋紫岑已经死了,死在四年前紫霄剑派掌门被暗害的那一刻,”少女的眉目间突然有了淡淡哀伤,“无论谁,如果她不得不在八岁便挑起一门重担;不得不时时苦心筹谋在势力倾轧的门派中护持全派生存;不得不应对因为失去强有力的掌门而导致的各方打击和暗算;不得不左支右突挣扎艰难的活下去并带领门中兄弟姐妹们活下去——她便失去再做个孩子,再痛快随心做人的权利,你明不明白?”

看着包子瞪大的眼睛,少女浮出一缕淡淡微笑,笑意里带点无奈和怜悯,“你不懂的,你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走到哪里都有一堆人保护,从来没体验过人生任何悲苦离别的公子哥儿,是无论如何都不懂我们这些最大愿望就是能活下去的小人物的苦楚的……而我,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她笑意里的无奈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前的刚强明亮,语声铮铮,“我抢不了你,也望你高抬贵手,不要再戏弄我和我的属下,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请!”

她不再看包子,手一挥,那些黑衣人默然后撤,准备隐入山崖。

“喂!”

包子怒了。

屎可忍尿不可忍,责问可忍蔑视不可忍。

丫的居然说我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包子刷的蹦上马车,茶壶状腰一叉,指天大骂:“我靠,丫丫的老子一岁没娘差点丢命被叔叔抱回家吃百家奶长到四岁在大街上认了一百多个娘自己的娘才回来五岁才知道自己爹是谁好容易有了爹娘干爹师父一堆亲人结果人还没认全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被那两只无良的扔下一次两次无数次叫我管他们那群烂摊子管就管了还有人就这么跑掉一去不回连个告别都没给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这就罢了问题是最后一面都见不着的还不是一个两个是三个四个丫丫的你就死你一个掌门我死了叔叔死了干爹走了师父还差点死了老爹你好意思说我不懂悲伤不懂离别?”

油条儿五体投地对着马车顶上那个戳天大骂的肉球背影膜拜,“主子啊,您的肺活量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牛叉啊……”

秋紫岑却在半山崖上停住了匆匆而去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