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萤雪(第2/3页)

萤雪的目光似正放眼全殿,听到“青霜”时才将眼神收回,盯着桌上那盏冒着霜气的茶道:“师姐还记得我喜饮青霜?”

她语气听起来有些喜意,待见到南棠露出微诧的神色时,那点喜意转眼消散。

不是南棠记得她的喜好,而是这茶她自己喜欢喝的,殿中常备而已,被萤雪这么一提,她才想起,萤雪也钟爱青霜。

记不清多少年以前,萤雪初入门派,他们师兄妹六人,只有她与萤雪是女子,师尊便将萤雪交给她照顾,她们同吃同睡同住了近三年时光。

如今回忆起那段时光,南棠还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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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萤雪也曾经要好得像一个人般。

萤雪刚到重虚宫时正值伤重,师尊没提过她的来历与遭遇,只说是个苦命的孩子。得南棠悉心照料半年她才逐渐好转,也放下戒心与同门渐渐熟悉。那时的萤雪极其依赖她,她走到哪里都要跟着,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也都与她分享,二人相处得亲密无间。

南棠以为自己有了个能交心的小师妹,所以有人告诉她,萤雪在其他人面前和在她面前是两副面孔时,她并没当一回事,直到有一日,她亲耳听到萤雪背着她与四师兄、五师兄说的话。

她说:“三师兄,四师兄,我不喜欢你们与师姐在一起玩耍,你们别老找她。”

那时,师兄妹几人的关系还很好,三师兄宋诣和四师兄程嘉月和南棠入门时间差不多,小时候淘气都在一块,她常被他们带着在山里疯跑。

南棠不知道萤雪为何那样说,只知道从那天起,宋诣与程嘉月果然不怎么来找她了,他们只带萤雪玩儿。再后来,南棠身边亲近的人似乎都被萤雪抢走,就连向来一视同仁的江止也偏了心,她便疏远了萤雪。

到她与江止结修,萤雪与她之间,再无半分情谊。

萤雪似乎带着无数面具,随时替换——在江止身边是可以并驾齐驱的坚韧女修;在宋诣与程嘉月面前又是娇俏讨喜的小师妹;在一众师长跟前是乖顺聪慧的门派担当;在其他人眼中则是姿容绝代却平易近人的同门……

毫无疑问,萤雪得到了全门派的宠爱,而这份宠爱给她带来了太多好处。并非南棠嫉妒,而是根据她数年的观察,萤雪修为进展神速,除了天赋的原因外,也与这些各处得来的好处脱不开干系。

唾手可得的丹药、符箓、法宝,很大程度加快了她的修行速度。

唯有在她面前,萤雪仍是当年的模样,有些冷漠,不太爱笑。

这盏青霜茶,是当年萤雪跟着她时养出的喜好。

南棠给她泡过三年的青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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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髓笋是师姐冲结丹之物,如今被我给用了,总要找个替代物。”

萤雪抿了口茶,话题又转回青髓笋。

“师兄已经答应帮我赢下五莲墟斗法会的太清莲,此物功效比青髓笋更好,师妹不必为此担忧。”南棠说道。

萤雪神情与先前无异,对江止要赢太清莲给南棠毫无波澜,只道:“若能得太清莲,倒比青髓笋更好,师姐自可宽心。”

二人间的话题不多,三言两语话尽,南棠也不想没话找话与她客套,便端着茶浅浅啜饮。

“多谢师姐的茶,我就不叨扰师姐静养,告辞。”萤雪起身告辞。

“师妹也多保重,慢走不送。”南棠回礼,目送她离殿,心中泛起嘀咕。

萤雪三十年都没踏足过云川,今日来此却只为道歉?

她不信。

正怀疑着,她眼角余光忽见肩头一抹赤红,竟是萤雪带来的血蝶,不知几时悄无声息地落在自己肩上。

南棠心头一动——莫非道歉只是借口,这只血蝶才是萤雪目的?

她像在寻找什么,而这样东西必定至关重要,否则她不会踏足这三十年没踏过的云川。

南棠挥手赶开蝶,蝴蝶又轻飘飘飞起,眼见要落到冰桑树上,桑树下忽然跃起一道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蝴蝶一掌按在地面。

竟是藏在桑树下的灵耳兔。

灵耳兔收回前爪,血蝴蝶已经化作一滩血水。兔子的前爪沾染了血水,它嫌弃地看了两眼,扒拉出一片冰桑落叶搓着爪子,可未等爪上的血水被蹭干净,就被人握耳攥起。

南棠的动作也很快,手起光落,青光直接切断缚在兔子后腿上的绷带。

已经生蛆的腐烂伤口曝露在她眼前。

恶臭散出。

这并非活物。

南棠大惊,将灵耳兔抛出。

灵耳兔轻巧地落到地上,它的毛色已由白变成浅黄,像是沾染了什么粉末。

“净犀,我殿上常熏之香,可掩气息。”南棠边说边望向墙角的香炉,香炉果然被掀开,血蝶飞进来之前,灵耳兔就已经跳进去滚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