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第22章 断马斜风江湖剑(第2/3页)

叛军不断增多,己方将士损伤过半,十一审时度势,不得已率众且战且退。

殷采倩毕竟从未经过战场,黑夜中惨烈的血腥如惊人噩梦,不由叫人手足发软。她起初箭劲尚足,慢慢也只能惑敌,此时探手一摸,惊觉箭已告罄,回首方要说话,猛见一点白光飚射,却是敌军弓箭手认准十一,冷箭袭来。

她骇然大惊,想也未想合身反扑,挡向十一身侧,那箭透肩而入,掼得她几欲坠马。

十一心神巨震,惊怒之下枪势暴涨,劈飞数人,单手护住她,喝道:“殷采倩!”

冷箭频频袭来。便在此时,四周骤然响起尖锐的啸声,几道白羽狼牙箭精光暴闪,寒芒破空,横断敌箭,余势凌厉复透敌胸腹,杀伤数人。

随着豁然而起的喊杀声,东方一片玄色铁骑如潮水般卷向敌军。

怒马如龙从天而降,十一身边剑光亮起,黑暗中惊电夺目,敌首洒血抛飞。

寒光凛冽长耀月华,战袍纷飞处,夜天凌冷眸如冰,映过雪色夺魂。

“四哥!”

“送她先走!”夜天凌沉声喝道,玄甲战士护卫十一,杀开血路。

行至安全处,十一将殷采倩抱下马背,只见一只短箭射中她右肩:“你觉得怎样?”

殷采倩神志略有些昏沉,低声道:“不疼……”

十一剑眉紧蹙,借着战士燃起的火把细看,心中猛然一沉,伤口血色黑紫,竟是毒箭。

“你何苦受这一箭!”他略有愠怒。

“战中……主帅……不能有失……”殷采倩胸口急遽起伏,断续说道,不知是否因雪寒天冷,她浑身冰凉。

十一面色暗沉,一语不发,抬手将她袍甲解开。殷采倩只觉得伤处麻痒,好像有无数浓雾侵入眼前,昏昏欲睡,忽然肩头一凉,她挣扎道:“你……你干什么!”

“忍着点儿。”十一将她拂来的手臂制住,未等她缓过神来,手起箭出。

殷采倩痛呼一声,神志一清,怒目瞪去。

伤口处秾稠尽是黑血,十一无视她气恼的目光,面无表情,俯身吸出她伤口毒液,扭头啐于雪地。

殷采倩既惊且怒,挣脱不得,羞恼中眼前忽然一阵漆黑,随即坠入了无边的昏暗。

十二月癸未夜,月冷霜河。

玄甲铁骑如长刃破雪,迅疾拒敌,直插斜风渡。

虞呈叛军立足未稳忽逢阻击,被当中断为两截散兵,过河兵卒猝不及防,在玄甲军迅猛攻势之下溃不成军,高崖险滩横尸遍布。

澈王点平业将军柴项率精兵三千为先锋,同原驻守白马河、断山崖两部防军反客为主,急行出击,直捣叛军主营。

虞呈大营空虚,仓促点兵迎战,厮杀惨烈。

斜风渡叛军匆忙回防,玄甲军借势衔尾追杀,一路势如破竹,血洗长河。

主营叛军深陷重围,拼死顽抗。

清明破晓,叛军损失惨重,虞呈见大势已去,弃营北退,败走合州。

柴项乘胜追击,截杀穷寇,终于祁门关外鲜城荒郊一举歼敌,斩获虞呈。

至此西路叛军全军覆没,几无生还。

虞夙痛失长子,勃然大怒。湛王配合西路胜势全力猛攻,三日之后再夺辽州。

辽州巡使高通冥顽事敌,破城后拒不反悟,妖言惑众煽动军心。湛王一怒将其本人凌迟处死,悬于辕门示众,妻母子女亲者三十八人城外斩首。

即日起平叛军令昭示北疆:各州守将从叛顺逆者,杀无赦。

凌王平定西路,稍事休整,即刻挥军兵临祁门关。

合州守将李步自叛乱伊始便投靠虞夙,此时严阵以待,凭祁门天险誓欲顽抗。

祁门关乃是天朝北边一道天然屏障,奇峰峻岭,绝壁深沟,七十里南北,四十里东西,关左临河,关右傍山,关隘当险而立,高崖夹道,仅容单马。合州城高耸峭立,顺山势之高下,削为垛口,背连祁山、别云山,雁望山,观山一脉形成固若金汤的防守,易守难攻。

当初此关一破,天朝中原门户大开,袒露于敌军觊觎之下,虞夙叛乱之所以能在起兵之初便长驱直入,便是因祁门关落入其手。

合州守将李步,江北永州人氏,出身寒门,曾任天朝从事中郎、军司马,后因功勋卓著受封骠骑将军。圣武十年随先储君夜衍昭讨伐南番,屡克敌兵,战功赫赫,深受夜衍昭重用。

然南定归朝,尚书省及兵部官员却以“菲薄军令,擅自行兵,居功妄为”为由,申斥南征部将,李步等人首当其冲。后夜衍昭遇事,不久李步便左迁并州,圣武二十二年才调守合州。

便为此前后种种因由,李步心中隐存积怨多年,虞夙深知其人其事,谋划叛乱之时多方拉拢,并故意示以“正君位”之名,终将他笼络,不费一兵一卒而得合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