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少年志在,国粹不死(17)(第2/5页)

风红缨与有荣焉。

“那当然,青衣,花旦,刀马旦……王先生是门门都通。”

小厮:“您跟王先生学了也有两年了吧,昨儿票届主席给您递了张帖子,说是希望您能去大牌楼和王先生一起来一场,对外收的票钱一分不少全捐给后街女子学校。”

说着将请帖奉上。

这一年来,外敌入侵不断,国之不安。

民不聊生的情况下,哪里还有百姓闲着去听戏。

像秦贡班这样底子深厚的大班子都不得不裁员,更何况民间那些小班子。

真的就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里的戏台子都被砸得精光,靠戏迷票友养活的戏子们纷纷转行。

如今北京城也就前门大牌楼还在营业唱戏,能来听戏的都是富贵人家,能上台唱戏的也只能是红角儿,一般人没机会再吃这口饭。

风红缨不想戏子们颠沛流离,便去报刊登了一则广告。

只要唱戏的人手艺过关,都可以去宏家票馆唱戏,每个月给两块银元。

宏家家大业大,抗造,秦贡班却不行了。

就在半个月前,秦贡班的班主裁了一大批戏子,然后带着唱戏的锣鼓和头面衣裳逃去上海避难去了。

王先生没逃。

“我唱戏承的是各位乡亲父老的喜爱,如今家园有难,我怎么能撇下他们,我王希庭誓死要和北京城共存亡!”

风红缨力挺王先生,将大牌楼改成了救济堂。

当惨烈的战火将万园之园烧成废墟时,王先生以一人之躯在救济堂连唱了三天三夜。

怒甩一侧水袖,王先生声泪俱下痛斥那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外来贼子。

声音悲怆凄厉,惹来无数老百姓驻足在救济堂外。

风红缨看至泪目。

自古都道戏子无情,实则他们这些唱戏的人胸口都装有家国天下。

王先生手中没有木仓,他做不到冲锋陷阵为国卖命,但他能操着本行鼓舞人心。

因为有王先生坐镇,救济堂的生意尚且还算可以。

赵大德这次不敢贪财了,将挣来的钱悉数上缴给了风红缨。

这些钱是王先生辛苦为民挣来的血汗钱,是王先生顶着随时被敌军抓走惨害风险赚来的救难钱。

风红缨每一笔账都做的很仔细,到了月尾,她会暗中往这笔钱里添一些,然后全部拿来购买吃食和伤药。

那帮外来的畜生们不仅放火烧了圆明园,还在北京城奸杀抢掠恶事做尽……

救济堂救得全是在战争中不幸惨遭毒手的妇女和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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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帖子,风红缨找上王先生。

说明来意,王先生满口答应。

“唱!我唱!只要能给救济堂挣钱,甭说和票友搭台唱,就是让我去那些贼子的家门口唱我都愿意,若有机会,我定要指着他们的脑袋骂个三天三夜才好。”

顿了顿,王先生一脸愁容:“宏小姐,近些时日我一直在琢磨一桩事,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风红缨心下一凛,视频已经过了一半,以她的预感,难道王先生接下来要说的是——

“我想将梨园界内的跷功给废掉。”

王先生说得异常有力,这番话好似一只大棒槌猛地在风红缨的心头敲了起来。

犹豫了好久,风红缨才问出自己最想问的话。

“先生,能说说为什么吗?”

她向闻人老提出废除女旦跷功时,闻人老问过同样的问题。

她的回答很简单。

从前女人不被允许上台唱戏,但为了在戏台上展现女人的婀娜美,男旦们会踩跷上场。

可现在女人能顶半边天,女人也能上台唱旦角,既然这样,跷功的存在性就没什么必要了。

可惜这个说法并没有说服闻人老。

所以她想知道偶像当初是之于什么因素提出废除跷功。

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

“这半年来,救济堂前前后后接纳了不下千人,大半受难的女子——”

男人摇头不止,红了眼眶:“造孽啊,她们本来用不着受那份苦的。”

“她们——”

还没说,男人就哽咽的几度说不下去。

“北京城一沦陷,家里主事的男人们仗着自己有双大脚,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女人呢?她们不想跑吗?她们想!可她们跑不起来。”

男人边说边掏帕子抹泪,嗓音染上浓浓的不甘心。

“一双小脚跑什么?跑十步都不及我走一步。”

男人不抹泪了,好看的手用力地拍响桌子:“宏小姐,您接受的是西方教育,您没裹脚,想来您不知道这里头的苦楚。”

风红缨默默倒了杯茶给男人,心里暗道:裹脚的痛我体验过,小英红差点就裹了脚。

呷了口清茶,男人的情绪稍有安定。

“我是个戏子,身份无足轻重,我若是张嘴劝女人们不要缠足,这就跟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