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页)

抱荷在一旁笑:“夫人对阙公主可真好。”

尤玉玑微笑着,微蜷的纤指轻抚百岁的下巴。她没有对身边的人说过自己的计划,更没有让她们知晓司阙是男儿身的事实。

将来肚子大起来瞒不住时再说吧。尤玉玑又翻了一页书,继续学习孕儿知识。这个孩子的出生注定与寻常孩子不同,她必须拿出更多的耐心和爱心来疼爱他。

尤玉玑交代的红豆膳粥送去云霄阁时,却并没有交到司阙的手里。

司阙并不在府中。

司阙走在夜色里,街道上偶尔还有晚归的人与他擦肩而过。黑纱遮住他面无表情的脸。他没有穿往日宽松的雪色女子裙装,而是一身窄袖束腰的玄色男装,碧绿的玉带是唯一的色彩。

整个人修长又挺拔。

经过正要收摊的小吃摊,司阙买了一袋炒栗子,然后去了天牢。

牢房里关押犯人的住处也分个等级,虽说司氏皇族被陈帝下令关押,可没有行刑的指令,毕竟身份特殊,也不知道何时会再被放出去,所以日子比起其他犯人来说,还算不错。

被关押在牢房里,行动受限,晚饭后唯一能做的事情不过是几个人围在一起说说话。

司阙站在牢房外,冷眼听着里面的交谈。

“不知道太子现在到了哪里。”说话的是司阙的三哥。

“司华那边也没有消息了。”这回说话的是曾经的司国皇帝司承平,如今的阶下囚。

司承平叹了口气:“当初咱们不得不入京被困在别宫,唯独老二没有跟着一起被关押在陈国的别宫里,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他在外头能做些接应。如今老二应当也见到太子了,能帮太子不少。”

“陈帝一定会挖地三尺抓太子弟弟,希望太子弟弟平安离开陈京,回到咱们的地盘。”说话的是司阙的四哥。

司阙垂着眼,一边慢悠悠地吃着炒栗子,一边听着一墙之隔的亲人们如何关心太子哥哥。

他们说了很多,关心太子如何躲避陈国的追捕,关心太子逃命的时候定然要吃很多苦。

司阙快将袋子里的炒栗子吃完了,终于听见他们提到了他。

“听说司阙给陈征的儿子当了小妾……”说话的是司阙的五哥。

“为避受辱自戕才是大义。”司承平道,“若能投井最好,尸身不易打捞,也能将男儿身的秘密彻底保守。”

四哥忽然笑着说:“那个安世子当初盯着小七发愣,说不定不介意小七是个带把的,搞起龙阳之好。”

三哥在一旁笑着打趣一句:“你要不要痴想小七靠着爬床的本事帮咱们在牢里的日子好过点?”

“嗐,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小七应该早死了吧。可惜了,顶着一张和太子弟弟一样的脸受辱,有辱太子了。”

老五倒是没打趣,甚至有点惋惜:“虽说不得善终,不过当初国师说他活不过双十,本也不能善终。”

一下子安静下来。

老五自知失言,立刻闭了嘴。

司国人都知道陛下极其敬重国师,待其为上宾。司承平甚至称国师为兄长。可是国师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司承平得知后大怒,偏得知真相时已太晚,碍于面子,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识人不清,硬着头皮继续尊敬国师,又忍了两年,再暗中派人刺杀了国师。甚至仍要为国师厚葬,不过是为了隐瞒自己被欺骗的愚蠢。

活不过双十?

司阙抬起眼睛,从铁门上的棱窗望进去。

没有天生体弱,没有必须当成女子娇养的必要,没有活不过双十的宿命,一切都是假的。就算有,也是因为他刚出生时就被灌了太多“治病养身的药”,是药三分毒,把原本健康的身体吃坏了。

年少时的司阙曾一度不懂父皇得知国师是个骗子后,为何还要他继续用一个女子身份养病。他却隐约知道若是太子哥哥,许是不会这样的待遇?即使他再优秀,永远都是太子哥哥的附庸品罢了。

太子只需一个,有哥哥就够了。

从一出生,他就是个弃子。

年少时的司阙不能理解,让父皇承认自己被国师欺骗,恢复他的男儿身有那么难吗?

就是那么难。

母后对他说:这是帝王的颜面。

然后,她令人用一根根银针刺进他的前颈,用凶险的方子平磨了他的喉结。

他年少时寡言,是因为在很长一段年岁里说话时咽喉窒痛难忍,甚至根本发不出音来。他爱他的琴,是因为他发不出音时,可以用他指下的弦发出音来。

母后抱着他:“阿阙,为了你父皇的颜面只能委屈你了。”

他在母后温暖的怀抱里发不出声来,心里却想母后一定不会这样待她的阿阆。

还好,这个女人死了。

闷死在棺木中。

她的棺木又被司阙做成挚爱的琴,抚出一首首温柔浪漫的琴曲。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