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禁锢(第2/3页)

世间女子皆盼郎君身边少些莺莺燕燕,这位却主动提请纳添人。贤惠大度至斯,多少有些奇怪。

男子却不以为意,在女子额发上轻轻吻了吻:“杳杳若觉孤单,便随朕去上朝,朕可在帘后为你设一座。刚好,杳杳陪朕听那些穿紫绶金人模狗样的大臣如市井泼妇般捶胸指骂,撕扯甩赃,瞧瞧他们趋利攀附的嘴脸,也极为有趣。”

这般音腔缱绻,可女子的目光却越发复杂。

“陛下可知,旁的人如何说陛下?”

“朕不是那等闭目塞听之人,早有人学给朕听,想在朕跟前邀宠。”郎君垂下手,勾了勾女子的手指,把人带到石桌旁坐下。

女子被拉着坐在他腿上,低低地问了句:“陛下就不在意么?”

“有何可在意的?”男子掀了掀眼皮,笑意懒散:“你别听他们骂得响,早几日朕出宫一趟,恰好闻得个市井贩夫在恶声唾骂朕,可片刻后朕不过小施恩惠又开腔关切了他一句,整条街的百姓便匍匐于地,仰称朕为贤君。”

“陛下就不受触动?不想博一博千载的圣贤之名?”

鼻腔闷笑,郎君清逸的面容积着促狭,珠帘后的眸中带着两分天生的睥睨:“杳杳,朕若想要好名声还不简单?可那些人今日是如何吹捧朕的,明日只会用更丑恶的嘴脸来辱骂于胶。既这神坛坐得摇摇欲坠早晚要跌,不如自己主动伸腿走下来更自在。”

“圣贤?这天下哪有什么什么圣贤?不过是人造来取乐的玩意罢了。捧得有多高,摔得便有多惨。”

他眼中噙着闲散的笑,口中说着通透的话语,语气傲睨自若:“吏部的刘尚书可记得?三朝老臣,久负盛名,在朝在野都有口皆碑,百姓恨不得把他的名字贡起来祭拜。可朕不过让人传他养了外室美妾,这等捕风捉影无有根据的事,却立马被人宣得沸沸扬扬。外头人皆骂他私德败坏,有辱贤名,更有甚者放马后炮说早知他是沽名钓誉之辈,实则内里腌臜不堪。便在昨日,千余百姓联名上书,向朕请旨彻查于他……”

“杳杳,彻查二字可是谁都担不得。人生五谷杂粮生七情六欲,那便是圣人,也能查出积垢来。革职砍头,就在眼前。”

“还有那韩厉韩将军,不过让他率兵得了两回胜,朕给他封了个世袭的爵位,允他见朕不必行礼,他便飘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上月他摆寿席,朕去他府中饮宴,他让自己小女儿坐朕身旁不止,多喝几杯更是壮起胆子教训朕宠溺狐媚子,还大言不惭说要当朕的岳丈,道是他那小女儿

方可为国母……”

说到这处,郎君眉目松和,将肘置于桌面,拿手指抵住额角,朝女子勾唇笑:“朕倒忘了,那场寿筵杳杳也在,你可记得朕是如何处置他的?”

“当场……割了他的舌头……拿他试刀……”女子声音瑟瑟,几个字说得极为艰难,仿佛残肢还在眼帘前晃动。

仿佛看出女子的颤栗,男子收着掌心把人拉近,与之额头相抵,指肚在那张有些发白的唇上摩挲着:“杳杳,这世上最可笑的便是人性,最有趣的,也是人性。既早晚要被哄撵唾骂,还不如彻底当个坏人。”

指腹挪开,细细的啄吻落在女子唇上,这一幕消散前,听得男子低声喃道:“杳杳想要好名声?可你的男人是朕,朕不想要那些。什么流芳百世?陪朕一道遗臭万年,不有趣么?”

“陛下觉得……有趣么?”

“嗯,相当有趣。”

压抑且诡谲的对话之后,场景如被人撒了道沙,淹于无声。沙灰之后,先传来一阵叮叮铛铛的,似是铁索撞击发出的声响。

“陛下欢喜听这些声响?”方才在亭中的女子此刻置身一处宫室,她面容激动,红着眼眶牵动两腕的镣铐,冲坐在桌前的英挺身影厉声道:“你又灌错药了?这是做什么?还不放开我!”

被诘问的男子支着下巴,含笑望向女子道:“你不离开朕,朕自然犯不着这般拘你。”

女子鼓着脸颊,一双妩媚的眸子此刻愠的是无边的怒意:“原来陛下这样轻贱我?你拿我当什么?你囚着的雀儿,还是供你亵玩的妓子?”

“轻贱?”男子勾出个佻薄的笑:“杳杳,朕爱你还来不及,怎会轻贱你?”

“只有雀儿与囚犯,才会戴着镣铐,陛下不止轻贱我,更把我为人的尊严碾在脚下!”铁索铃啷作响,女子气得浑身打颤,又许是觉得委屈与屈辱,说完便哽咽一声,眼泪涌流下来。

男子起身上前,动作本是去给女子拭泪的,可他甫一靠近,女子便发了狠似地,张开口死死咬上他右肩。

肩头被人用力啃住,男子面色如常,还抬起手一下下抚着女子后背,眉宇之间拢着病态的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