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听见死神的声音(7)(第2/9页)

“去死吧。”

“全都去死吧……”

——该怎么形容呢,这个声音的世界。

恍惚之间,姜意眠甚至发现,自己的视觉好像恢复了。

她好像突然能看到颜色。

比如哀求是蓝色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哭泣、挣扎是深灰色的。

青春的、明媚的某个存在是桃色的。

当她被伤害了,如同柔软、表皮没有丁点儿锐角的球体,流出一些些淡淡的红。

男人是污浊的、浓稠的白色。

死亡是深沉的、腥臭的深红。

然后绝望是黑色。

漫无边际、冰冷刺骨。

像一片很深、很深的海,悄无声息把微光吞没,把所有幸福、梦想、生机,一一吞进肚子。

连着颜色、声音、过往,如绑着石头的风筝,一路往下沉,折骨削皮,没有尽头。

*

“只有两年内发生过凶杀案的地方,眠眠才能听到,受害者濒死前后的声音。”

“时间过去越久,听到的越少。”

姜爱国父女在不少凶杀案中有所助力,使得个别警员对姜同学的特异能力适用范围,了如指掌。

现场小六是一个。

按听声能力的有效范围推算,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些受害者,绝对是在所谓聚会上送的命。

“能听得出有多少受害者吗?参与聚会的男人多不多?要是再让你听到他们的声音,你能认得出来吗?”

小六急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姜意眠一一摇头。

声音不是画面,转瞬即逝,很难在记忆里留下痕迹。

更何况一大片声音,蚂蟥过境似一拥而上,一哄而散。哪怕神仙听了,也记不住。

小六理智上清楚这个道理,情绪上感到失望,不由得恨恨锤一下沙发,骂道:“一群社会垃圾!要是我们眠眠认得你们——”

“破案是你的活儿,指望别人干什么。”

蒋深锐利的视线扫过来,如同一面镜子穿透人心:“难道你自己破不了?”

一丝凉意划过脊骨,小六正襟危坐,“我能破!我肯定破!”

“兄弟们,看我找着什么!”

与此同时,老五打五层楼梯上一跃而下,举着一块黑糊糊的东西跑到面前。

“瞧,照相机!我没见过这样的,长得跟个大炮似的,还真弄不来,不知道有什么好东西,能不能把这杂种给收了。”

“我试试!”

小六正经高材生,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捧着新奇的照相机翻来覆去,屏幕被鼓捣亮了。

“照片哪儿呢?”

“是不是按这?”

老五围在耳边叨叨,小六直喊:“你别吵吵,不准乱按,别给弄坏了。”

照相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近八个按键,他按一个,咔嚓拍了一张蒋深面无表情的脸。

错了。

按第二个,错。

第三个,又错。

按到第四个,猛一张白花花的女人照片跳出来,惊得小六险些摔掉相机。

“有了!”

照片、照片、照片。

数不清的照片,多达几百张。

被拍的永远是女人,处在画面中央,一//丝//不//挂,被摆成各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

有时拍到男人。

一个,两个,三四个,勾肩搭背、嬉皮笑脸,压在女人身上,或团团站在身边,像对待动物一样,肆意观赏、抚摸、玩弄她们,触目惊心。

如此昂贵的器械。

如此荒诞的主题。

所有人看得心一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人所发明的语言,人们创造了成千上万、数不清的字,到头来,却会在人所能犯下的罪恶面前,完全失去力量,变得苍白而微薄。

他们亲身体会到这种感受,深刻意识到,人,能有多好就有多坏,能有多创造,就有多毁灭。

“是证据就收起来。”

蒋深冷调的音色,像一条绳,将他们拽出泥沼,拉回现实。

但这些被拍照的女孩,有没有人能拉出她们呢?

“书房里有一台台式电脑!”

老四在三楼有所发现,探头喊:“有没有会破密码的?小六上来!”

2002年,电脑算稀罕货中的稀罕货,价格四千起步,按配置来,上不封顶。

省厅年初花好几万买来两台电脑,对接国外前端技术程序,平时搁在办公室里,两把大锁挂得明明白白。只有特大案情,或是经过领导审批的特殊需求,才能使用。

当然了,技术光买不行,得有人会用。

当初省厅开展一系列培训,老三学得最精,可惜现在不在。

小六只赶上一半的课,学得大差不差,折腾折腾也能用。

“行了,能进去了。”

电脑屏又是一张黄图。

小六心里不知骂了几百句脏话,手握鼠标,把整台机子翻个遍,找到一个名为名单的文件。

“你们看!”

打开表格,共两列,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