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长翅膀的怪兽(第2/6页)

待到月上中天,河蚌倒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却也不理他,只在叶甜身边坐好,将桌上的果品捡了几样到面前的盘子里。容尘子叹气,也捡了串紫葡萄放到她的碟子里,他本就含蓄,这也算是委婉地示好了。

偏生河蚌不领情,瞧也不瞧他一眼。

“传闻道宗有一奇术,名为雪心定,知观可知其妙处?”刘阁老出言相询,久不见答,只得连声唤,“知观,知观?”

容尘子这才回过神来,河蚌坐在身边,他心下略定,神思也集中一些:“雕虫小技。古有江湖术士将此术施于瓷、砖窑,令水不能沸……”

他讲不多时又去看河蚌,那货却已经起身准备回房,走到中途,又想起什么,回身将桌上的瓜果糕点扫荡了满满一碟一并带走了。= =

待到子时,赏月完毕。容尘子终究记挂她,也不好明言,只能借与叶甜谈话一并行至叶甜居处。河蚌住里间,早已睡熟了。容尘子站在门口,也犹豫着自己是厚着脸皮进去还是就此回转。

叶甜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她开门进屋,有意敞着门。容尘子面上微红,终于还是大步进了内室。床榻上丝被柔软,河蚌换了宽松的睡衣趴在床上,如墨青丝中露出一段美好的颈项。

容尘子轻叹了口气,替她掖掖被子,她翻了个身,突然痛哼了一声,小嘴就嘟得老高:“背疼。”

容尘子眉头紧皱,半晌褪了她的衣袍,果见那一片细腻柔滑的肌肤上一条紫青色的淤痕。他目光微动,片刻后掏了药替她细细涂抹,内心也多少有些自责。

明知道她是一时贪玩,自己下手也算把握分寸了,怎料她肌肤细嫩至此,竟然伤得如此严重。指腹揉过伤处,河蚌睁开黑幽幽的眼睛,终究是没睡醒,只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容尘子为她上完药,又喂了她一粒丹药。外间叶甜一直沉默,她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注意容尘子,他的动作那样小心细致,自己与他相识几十年,一直严守礼法、从不敢越雷池半步。而他与这个河蚌认识不过几十天,已然为其尽倾温柔。

叶甜努力不去想,却止不住地心酸。

次日一早,刘阁老领着容尘子去看他选下的宅基,本意自然是带上自己小女儿刘沁芳,将叶甜和大河蚌留在刘府。但叶甜也懂些风水堪舆之术,且她几乎寸步不离容尘子,这时候自然要跟着去。

大河蚌被容尘子打了,本就哼哼着置气,何况看风水又没有好吃的,她倒是不大愿意去。容尘子若是个嘴甜一点的,美言蜜语哄住她说不定也就带着走了,偏生他乃出家人,又是紫心道长的首席弟子,自幼便深得四方尊重,养成了一副老成稳重的性子。

多年来地位日渐尊崇,门徒众多,他时刻以师长自居,言行举止中规中矩、严肃刻板,又哪是个会开口哄人的?何况他乃正人君子之流,最是贵德行、辨是非,那迦业大师是佛门中人,虽然傲气,终无恶意,又岂可随意羞辱?

是以他不但不哄,反倒说教了大河蚌半天,大河蚌气恼更甚,当然更不肯和他出去了。

容尘子无奈,只得嘱咐了刘阁老一番,刘阁老自是百般应承,命厨房流水也似的送吃食去大河蚌的房间,不许间断。容尘子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吃食不断,她断不会擅离。

刘阁老刚带着容尘子一走,河蚌这边就围了些人进来。来的自然是刘阁老的姨太太,刘阁老曾为帝师,他的小妾穿戴俱都贵重,甚至不乏天子御赐之物。

如今十六姨太就送过来一对玉如意,其质地光润,一看便知乃宫中所有:“小姐姐……若有养颜美容的方子,可否传授一二呢?”

河蚌忙着吃,没空理她。身边各色珠宝首饰堆了一堆,正闹腾间,刘夫人走了进来。她时年五十余岁,风韵渐老,额间抬头纹很深,但言行举止之间,颇有女主人的威严气势。果然她一出面,众小妾虽万分不甘,终究都行礼退下了。

刘阁老混迹官场多年,刘夫人也见过些世面。她面色温和,声音却透出盛气凌人的架势:“姑娘年纪轻轻、又生得貌美如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了出家人,想必也自有一段凄苦身世吧?”

河蚌吃着桂花糕,不大懂:“什么意思?”

刘夫人伸出略有些胖的右手,腕间全是金玉镯子,个个品相绝佳:“我们老爷虽已赋闲在家,但朝中颇多故交门生,更不乏青年才俊之士。以姑娘这般品貌,就算……不再是完璧之身,但若有我们老爷一句话,要配个新科状元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密切注意河蚌的神色,缓缓说出下半句,“容知观再好,终究也是出家人,不可能给你什么名分。哪比得上这样的良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