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蛇母(第2/4页)

萍月显然还是太天真了,神色一黯,明显气得嘴唇发白。

狠狠踹了几下树干,“颠三倒四,胡说八道!枉我当你作朋友,谁知是个浑说我姐姐坏话的王八蛋!”

巴献玉开心地笑了,“我是好心提醒你。何云碧盗了神仙骨,摇身一变,回到中原,成了映哥哥的情人。蛇母呢,也不大好惹。神仙骨丢了,可能多杀几个江湖人,方便他早日重铸一件神仙骨,到时候西南边陲,搞不好要几个城几个城的死人。赔了神仙骨又折了老婆,便宜都让你映哥哥占去。你说,他一怒之下,会如何刁难你的映哥哥?”

说完这话,他摘下肩上金凤蝶,低头装进腰际布袋之中。

接着从树上下来,拍拍屁股,再不理她,错身而走。

萍月攥紧拳头,大声喊,“你去哪儿?”

巴献玉回过头来,“回成都府去。我今天本是来跟你道别,谁知反倒挨了顿臭骂。”

萍月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微微仰头睨他,肩膀颤抖,说不出话。

巴献玉嘴角一扬,掉头而走。

·

萍月走回家去时,浑身都跟散了劲一样。薛掌事在后头喊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呆呆的穿过天井,走进后院。

岭南湿重,又逢三月回南天,江映腿疾犯得厉害,请大夫上门给他拔竹罐。

萍月听见痛呼声,脚步一顿,回过神来,转头跑进江映屋中。

王大夫正将一只回冷的罐子自他膝上摘下,倾倒出里头黄白脓水。

江映俊脸发白,咬着牙关,仍不忘训斥她:“书不好好念,上哪里野去了?”

萍月心事重重,在屋里来回踱步。

江映眼神跟着她来来回回转,估计更是头疼得厉害,“停。”

萍月脚步停下来,乖巧地坐到他跟前的竹椅上,沉默良久,方才问道,“映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骂我。”

“说。”

“光明躯,神仙骨,是什么?”

江映沉声问,“哪里听来的。”

叶玉棠心提到嗓子眼。

快告诉他那人面貌如何,江映一定猜得到!

萍月微微颔首,“我不信。这样随便听信谣言,我便不当他是我朋友。”

江映点头,“鼠目寸光之人,才会饮鸩止渴;心术不正之人,才会痴迷于一步登天。这两种人,都不值得欣赏交际。”

萍月想了会儿,突然说,“姐姐不是那种人。”

江映一怔,稍加思索,似乎才回忆起往日种种,继而说道,“你姐姐,很聪明。偶尔会动些歪心思,说是狡黠也不为过。有一日会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说不好。不过她为人重义气,瑕不掩瑜,我十分欣赏。”

萍月道,“说不好?你也不了解她?”

江映笑起来,赏了她一个暴栗,“傻丫头,切不可叫人给琢磨透了,凡事留几分余地,方能长久。”

萍月揉揉额头,很认真的问,“如果姐姐回来,你会和她重修旧好吗?”

江映想了想,笑着说,“若她还和从前一样美,若她仍有意于我,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那为什么,”萍月声音渐渐小下去,委委屈屈的说,“……换作我就是不可以?”

·

四月将至,剑南道忽然瘟疫四起,数日之间,便空了五座城镇……这是应验的第一件事。

江映离开梧州,一去就是大半个月,独留她与薛掌事在梧州城等瘟疫平息的消息。有一日,一只胖鸽子飞进院子,跌跌撞撞地扑进萍月怀里。萍月笑着摘下鸽子腿上的信筒去找薛掌事,走到半道,忽然心念一动,将里头的信纸取了出来。

寥寥一行歪歪斜斜的字,写着:萍月安好?带她来桂州见我。云碧。

她将短短一截信纸翻来覆去读了不下百遍,最后走进自己房中,呆坐在书桌前。

而后,将信纸夹到《诗经》之中,合上书页,若无其事的研墨,在纸上写下: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写着写着,纸上的字一个接一个晕染开来。

萍月趴在桌上,哭到不成声。

叶玉棠猜想:她究竟是为什么哭呢?

如此面不改色的犯错,故为自己感到羞耻?

一声一声水滴滴落到纸上,她望着眼前一片漆黑,始终想不明白。

·

和江映一起回来的,还有江凝夫婿方无量落入猫鬼阵的消息。

自打入赘雪邦,每每说起此人,往往都说“江湖情敌”或是“江门女婿”,方无量这个名字渐渐少有人提及。直至最近听说他失陷“猫鬼”,众人才渐渐想起,此人娶江凝之前,曾是青城仙都大弟子。也因此,除瘟疫,捉拿蛇母,为老丈人除去心头大患,方无量自然一马当先的,尝到了猫鬼阵的厉害。

但入猫鬼三五日,枉做枯骨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