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单这一句就让沈渊泄了气。

桌上放着抽了一半的烟, 他手指轻轻捻着烟丝,对着听筒问:“就一点儿?”

“……”

又是沉默。

“沈渊。”言忱坐在床上,双腿曲起来, 外边耀眼的太阳折射进房间,她侧过脸,微眯起眼睛看向光明的窗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好想你啊。”

说完以后脑袋就轻轻搭在膝盖上。

沈渊那头没传来回应。

言忱闭上眼睛发了会儿呆, 再看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

三分钟前就挂断了。

她手指戳在上边, 犹豫两秒还是没回拨。

估计他是有事在忙。

言忱摁了摁发疼的太阳穴,把那些胡思乱想和糟糕的记忆都从脑海中赶出去, 打算去洗个澡就去医院。

在下床以后忽然顿住,缓慢地转过身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戳开和沈渊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上午发的好多句。

【醋精:你是不是走了?】

【醋精:你去哪里了?】

【醋精:可以不要一声不响消失吗?】

【醋精:有什么你和我说。】

【醋精:言忱, 果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吗?】

……

言忱往上滑, 一条条看过去。

沈渊的不安逐渐溢出屏幕。

她咬着下唇, 戳着屏幕发:【我没走。】

以后都不会走。

言忱放下手机后,整个人呈“大”字趴在床上。

压抑了好久的情绪忽然崩盘, 脑袋埋在松软的被子里,放声大哭。

陆斯越原本切了西瓜, 正打算敲门问言忱吃不吃,结果走到门口刚抬起手就听见房间里有声音。

不是说话声,也不是敲击声。

他的手悬在空中,听了会儿才听出来是哭声。

不是小孩子那种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 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受了委屈, 而是闷着声音、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都独自吞咽和消化。

有一种人, 竟是连哭都不敢大声。

陆斯越的手指微微蜷缩,然后缓缓落下来。

他对言忱的印象仍停留在坚强和独立,言忱是他见过的女孩儿中最个性、最野,也是最独立的。

印象里从她18岁来南宜,进到这个家以后,他就没见过她哭。

那会儿他们并不熟,甚至他还对她有敌意。

任谁的生活里忽然闯进了两个陌生人都不会开心,陆斯越只不过把自己的不开心隐匿起来而已。

他不喜欢唐宛如,也不太喜欢言忱。

但有一次他听到言忱和唐宛如说:“你不要总是去无底线讨好陆斯越,不喜欢你的人怎么都不会喜欢的,你这样会给人家造成困扰。如果你真的想和他搞好关系,那就给他点个人空间,把你该做的做好就行,不用做得太好,他会觉得你想取代他母亲的位置。”

那会儿他就觉得这女孩儿不简单。

后来还有一次,他在陆平风的命令下带着言忱出去玩,他寻思着她野,故意带她去了本地最乱的酒吧,结果因为她长得太好看,不断有人来搭讪,她大概先碍于他在,所以礼貌拒绝。

未曾想被拒绝的那些人里有不好惹的,甚至有人来和他打商量,让他把女朋友让出来一晚。

他痞笑,“你问她,她同意就行。”

言忱自然不同意。

后来大抵是言忱的冷脸让人感觉到了冒犯,几句话不对盘,对方就想朝言忱动手,结果被言忱半截拦下。

十八岁的她冷着一张脸,眼里冷若冰霜,直接在陌生的地方和人打了一架。

她打架专往人的软肋上打,不知是专门学过还是实战经验太多。

陆斯越原本想袖手旁观,但看她差点被打忍不住还是出手。

令人难以意料的是,他竟然和言忱并肩作战了。

不过那天晚上言忱还是受了伤,一个酒瓶直直朝她砸过来,纤细的脊背接住,酒瓶瞬间碎裂,她差点跪倒,但眼里满是桀骜。

是那种很有野性的动物在面临绝境时都会发出的眼神。

很难会在一个女孩儿身上看到,尤其还是18岁的女孩儿。

言忱的后背不断有血渗出来,是一般女孩儿看见都会被吓哭的那种。

但陆斯越带她去医院的路上,她只是很平静,甚至平静地和陆斯越说:“这事儿我不会告诉陆叔叔的。”

陆斯越那时已经在读心理学的研究生。

他忽然就对言忱产生了兴趣。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孩儿?

浑身上下都带着刺,却能在适当的环境下变得温驯,甚至会用一些对自己残忍的方式来当做筹码交换。

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活得自我、特立独行,却又好像还在意着点儿什么。就像她刚来的时候,陆斯越一度以为她和唐宛如的关系很差,但随着了解程度越深,他发现言忱只是把这些情感都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