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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顿饭才吃到一半,我就后悔了,连肠子都悔青了。从刚才到现在,我竟然完全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找我,怎么可能会是因为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专门来请我吃饭。他来找我,说穿了,也不过有且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唐熹微。

在他说出第一个“熹”字时,我想我真的很有冲动把面碗砸到他的脑袋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

但是我说过,我的骄傲啊出息啊什么的,面对眼前这个人,基本上都是不存在的。所以等他说完一个完整的句子后,我的屁股都没有动一下。

“熹微最近心情不大好,我问她是因为什么,她一直不肯说,我想了想,可能还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所以瞒着她过来找你了。”

我低着头扒面,一言不发。

周卓宇也沉默了一下,才说:“说真的,从夏天跟你说了我和她的事,你就一直不肯接我的电话,连带着不愿意见她……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有些想法的,但是你不说出来,我们也不能解决是么?”

我仍是闷头吃饭,一副打死也不不会开口的烈女样,直到一碗面见底,我抽了一张纸巾站起来:“我吃饱了,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说罢,便往门外走去。

“对不起。”当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周卓宇冷不丁地冒出这句,我险些一脚没踩稳,撞到旁边的桌子上。

这一次,我终于肯回过头,以一种戏谑的表情打量他:“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周卓宇的脸上似乎还真写着一种叫做“抱歉”的东西,只见他把钱放在桌子上,匆忙追出来:“当年的事……对不起。”

我瞬间笑得更欢了:“当初是我甩的你,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当着这么多人被我如此说,周卓宇的脸面多少有点挂不住,变得有些惨白:“梁乐薇,你就是因为这种态度,才没人爱。”

事已至此,我想我已经没必要和他继续维持什么风度了,抱着手冷笑道:“老娘没人爱,关你什么事!”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说了重话,周卓宇立刻试图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我的眼泪却已没出息地大颗大颗地砸下来,是啊,直到现在,也只有眼前这个人,才知道怎么姿态优雅地将一把刀狠狠地插进我的身体里,然后脸带愧疚和怜悯的,欣赏着我无处可逃的软弱和狼狈。

那天我是边哭边走回店里的,就像当年分手那天的剧情重现一样。彼时我沿街狂哭了两个小时,陪在旁边的向远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打电话逼周卓宇现身,然而他真的可以硬下心肠,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气得向远破口大骂:“卑鄙无耻下流!”

虽然向远骂得一点都不着道,但这不妨碍我感动得又哭了一大阵,到最后向远实在受不了了:“你大爷的等我去买包纸巾再哭成吗?”

我吸了吸鼻子答道:“太麻烦了,还是用你的衣服吧。”

于是,多少有点洁癖的向远哥哥当天报废了一件T恤,我却报废了整个人,因为自从那天以后,我就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谈恋爱了。

回到店里,朱珠看到我哭丧着的一张脸,立刻心知肚明地骂道:“所以说,一切过去式都是我们的敌人!”

我没有心情和朱珠斗嘴,元气大伤地找了临窗的位置坐下:“我渴了。”

朱珠虽然一脸“你这个冤家”的幽怨,却还是很善解人意地帮我冲了一杯薰衣草茶:“安神的,喝完了滚回去睡觉!”

我抱着杯子一饮而尽。

当晚我不到十点就爬上了床,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没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我想我真的已经很久不做梦了,人家都说这是睡眠质量好的表现,但他们都不知道,我其实很容易就惊醒过来。

我梦见了唐熹微,梦里她还是十四岁的样子,绞着衣摆,羞涩地对我说她又恋爱了,对象是我曾经的初恋。

由此可见,我们在感情际遇上的“撞车”,并不是无迹可寻的。在很早很早以前,我的前任就做过她的现任,只不过那个人于我来说无关痛痒,我也就没有如今这样伤筋动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