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页)

“有削皮器吗?”他问。

“我之前找过,但没找到,我想你只好用刀了,行吗?”

他笑着说:“应该没问题吧,我是个医生。”

当他一说出口,艾德琳恍然大悟。他脸上的皱纹,他锐利的眼神,他洗手的方式,她奇怪自己竟然没想到。保罗站到她旁边,拿起土豆开始洗。

“你在罗利执业吗?”她问。

“以前是,我上个月把诊所给卖了。”

“你退休了?”

“某种程度来说,是吧。其实我是要去找我儿子。”

“去厄瓜多尔?”

“如果他事先问我,我可能会建议他去法国南部,不过他大概也不会听我的。”

她笑着说:“孩子什么时候听过我们的建议了?”

“的确是,我也没听过我爸的话。我想这就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吧。”

有一阵子,他们俩都没说话。艾德琳把各种香料加进鸡肉里,保罗开始削皮,他的动作很有效率。

“我想琴很担心这里的大风暴。”他开口了。

她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你打电话时突然变得很安静,我猜她在告诉你如何做好防御措施。”

“你的观察力很敏锐。”

“是不是很困难?我是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很愿意帮忙。”

“小心点——我可能真的会找你帮忙哦。以前都是我前夫负责这些敲敲打打的活,我可不行。而且说老实话,我也不觉得他有多在行。”

“我倒是认为大家把这些想得太难了。”他把削好的第一个土豆放到砧板上,拿起第二个,“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知道,你们离婚多久了?”

艾德琳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谈论这个话题,可是,意外地,她还是回答了:

“三年。可是离婚的前一年他就搬走了。”

“孩子们跟你住吗?”

“大部分时候是,不过现在因为学校放假,他们去了爸爸那里。你们呢?”

“才几个月,去年十月办好手续的,可她也是在一年前就搬走了。”

“是她决定的吗?”

保罗点头。“对,可其实是我的错。我总是不在家,她再也受不了了。如果我是她,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艾德琳觉得他的答案很好笑,同时又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跟他口中描述的一点都不像。“你是哪一科的医生?”

他告诉她答案后,她抬起头来。保罗仿佛知道她有问题要问,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选这一科是因为可以明显看出成效,而且帮助别人让我觉得很满足。起先我做的大多是意外事故之后的重建手术,或者矫正天生的缺陷。可是后来几年就不一样了,大部分病人都是来整形的。在过去六个月里,我做的鼻子整形手术多到超乎想象。”

“你觉得我该整哪里?”艾德琳开玩笑地问。

他摇摇头,“哪里都不需要。”

“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我不会帮你整任何地方。”

“真的吗?”

他竖起两根手指说:“我以童子军的荣誉保证。”

“你当过童子军吗?”

“没有。”

她笑了,觉得自己的脸又红了起来。“嗯,谢谢。”

“不客气。”

艾德琳把调好味的鸡放进烤箱,设定了时间,又洗了洗手。保罗冲了一下削好的土豆,摆在水槽附近。

“现在我该做什么?”

“冰箱里有做色拉要用的西红柿跟黄瓜。”

保罗绕过她打开冰箱,找到了西红柿和黄瓜。在两人小小的空隙之间,艾德琳闻到了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

“在落基山长大是什么感觉?”他问。

艾德琳一开始不确定该讲什么。她想了几分钟,选了个稀松平常的话题。她聊起了父母的事。她说爸爸在十二岁时给她买了一匹马,她跟爸爸一起照顾马儿时培养出了责任感。然后又畅谈大学时代,她如何在大四那年的兄弟会派对上遇见杰克,恋爱了两年。在他们步上红毯时,她真的以为婚姻的誓约是要遵守一辈子的。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把话题转移到孩子们的事上,避免提到离婚。

她说话的时候,保罗把她之前买的油煎小面包块拌进生菜里,适时地提个问题,让她知道自己很感兴趣。她讲到爸爸和孩子们时脸上的欢愉,令他不禁微笑。

入夜后,黑暗笼罩了厨房。艾德琳开始摆餐具,保罗在两个人的酒杯里都添了酒。食物准备好后,他们便在餐桌旁坐下。

晚餐时,保罗的话变多了。他聊起农场上的童年,医学院有多难念,还有跑越野赛跑的事,以及之前的旅程。当他开始谈到他父亲时,艾德琳很想把自己父亲目前的状况跟他说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杰克和玛莎的名字几乎只是被他们匆匆带过,连马克也是。大部分时间,他们的对话都只停留在表面,两个人都还没准备好更深入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