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一年(第2/2页)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灵堂。

三皇子率先上了香,敬过之后,对符居敬道:“老御史一生清廉,两袖清风,铮铮傲骨,受人敬仰。如今仙去,委实让人痛惜,朝中又痛失一栋梁。”

符居敬作揖哽道:“先父泉下有知,定感动殿下如此厚爱。”

三皇子叹道:“符御史,你也要节哀顺变啊。”

这时晋滁已经上完香,等三皇子与符居敬叙完话,就低声道了句节哀。

符居敬面色一缓,便作揖答谢。

这位晋世子如今倒不似从前那般气势凌人了,此刻瞧来,长身玉立,缓带轻裘,倒有些贵公子的矜贵模样了。

这半年来,他也听说了些,大概是因着圣上着重教导,这晋世子愈发收敛稳重起来,性子也不复之前的乖张肆眦。

虽说昔年两人之间有些龃龉,可如今人家既然诚心登门吊唁,符居敬自也不会捻着陈年旧恨不放,自也十分诚心的谢过。

晋滁随着三皇子到家眷这边。

三皇子道:“老夫人节哀,两位夫人节哀。”

孙氏哽咽谢过。

林苑与郑氏颔首谢过。

晋滁近前,声线略低道:“请节哀。”

熟悉的音色再次落入耳中时,林苑真觉得是恍若隔世了。

她随她婆母再次答谢。

火盆里的黄纸燃烧,带些微弱的光来,映着身前人那张素白的面庞。

身为长媳,她紧挨婆母身旁,披麻戴孝,双膝跪地。素手捏着纸钱,不断的扔进火盆中,又带起一阵微弱的光。

映照着看似柔软的她。

一年前,她着红色嫁衣,一年后,她披白色孝服。

可无论她穿戴何种模样,终究与他没有半分干连。

她是别家妇,是符家妇。

转身离去时,晋滁的余光从那疏离的面容上掠过,又不着痕迹的在那显怀的腹部定了两瞬。

那等他们离开后,林苑垂落的眉目稍抬了几分,暗自松了口气。

瞧他态度平和,想来前尘往事,他应是放下了。

孙氏见她扶了扶后腰,似有腰酸,遂忙建议道:“你还是回去先歇着罢。”

林苑这会的确也觉得疲惫,便也不逞强,应了声后就由春杏搀起,就扶着腰身慢慢的朝内室方向走去。

晋滁在与三皇子道别之后就回了府上。

回府之后就径直去了练武场,牵了匹马,就飞身上去,戾喝着纵马疾驰。

马快风疾,他心里却无半分畅快。

脑中反复出现的,是灵堂里,那个对他疏离答谢的人。

还有那,刺眼的,已然显怀拢起的小腹。

老御史去世,按照常例,符居敬是要丁忧去职的。只是圣上对他格外重用,遂下诏夺情,将三年丁忧日期减少为三个月。

三个月过后,就要让他重新回朝。

而那时,也恰好到了林苑临产的日子。

林苑的胎相极好。从怀孕起,她就很注重养胎,听从嬷嬷嘱咐,该吃什么,喝什么,该如何走动,她都一一照办。加之在符家没多少需要她操心之事,她闲时或赏花看草,或看书写字,心情放松了,胃口也极佳。

这般整个孕期养起来,她身子骨反倒比之前好上几分,连她娘都说,瞧她气色好多了。

六月初的一天,在刚吃过早膳后,林苑就发动了。

符家人虽紧张却不慌乱,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那些稳婆、奶娘、还有下人们,都做好准备。烧水的烧水,接生的接生,符居敬跟孙氏他们则在外间等着,不时地朝产房的方向频频望去。

孙氏见她长子面有冷汗,遂劝道:“定会母子平安的。”

符居敬眉头皱着依旧难掩紧张,却还是缓了神色点点头。

郑氏坐在另一侧,双手紧绞着,口中念念有词。

符以安起先没听清她念叨什么,还当是她是在祈福保佑平安呢。后来,待他冷不丁听清她在念叨“生女儿生女儿”时,当即气的脸都绿了。

狠狠拉了她一下,怒视她无声警告一番。

郑氏见她夫君生气,就赶紧闭了嘴,不敢再念了。

只是心里头念不念,旁人便不得知了。

戌时正刻,产房内传来一声嘹亮的哭声。

产房外所有人精神一震。

孙氏几乎是奔到产房门口,隔着门大声问:“生了?!”

“生了!”产房内的稳婆扬声恭喜:“恭喜老夫人,母子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