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别纠缠我,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萧煜极不情愿地点头。

虽然音晚希望他立即消失, 再不要打扰她和星星的生活,做不到这个,若能有个期限, 仰起头便能看见自由的曙光, 那也是极好的。

她得了这个承诺, 心情转霁,瞧着萧煜也不像刚才那么不顺眼了,她也能静下心,理一理刚才没来得及细想的事。

“望春说有些关于父亲和西舟哥哥的事, 你要与我商量, 到底是什么事?”

萧煜仰身半卧在窗前藤椅上, 一副深受打击的颓丧模样,恹恹道:“他们之所以没有来送雪儿出阁,是因为崔家出了点事。”

崔家……音晚立即想到, 四年前在未央宫中,她唯一最要好的朋友崔琅嬛, 那时她已打定主意要逃走, 怕连累她, 赶她提前出宫,从那以后便是各自天涯,再无会面之时。

说起来,当年能顺利扳倒谢家,为母亲报仇多亏了崔琅嬛。

她脑中飘过这些往事,脱口而出:“可是与琅嬛有关?”

萧煜道:“倒是有些关系。崔家有一门远亲借住在洛阳的府邸, 远亲带着孩子,于昨日走失,报了官却迟迟没有音讯, 一屋子女眷方寸大乱,便求上了谢府,请你父亲帮着找寻。”

音晚猛地想起这些日子洛阳城中拐卖男童的案子频发,不由得凛眉:“如今天子驻跸洛阳,便由得这些匪徒为非作歹吗?你就不能派人好好查一查吗?”

萧煜道:“你怎得知道我没有查过?刚到洛阳不久,案子便转呈了大理寺,梁思贤向我禀报过,也派人抓过可疑案犯……”他渐渐息声,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音晚疑惑地拧眉看他。

他踌躇片刻,道:“这案子恐怕跟谢家余孽有些关联。”

听到“谢家”二字,音晚只觉头皮发麻,追问:“可是当年谢家罪犯谋逆,除了爹爹和兄长,全都处置了啊,女眷也都发配蜀中,有生之年不得归,谁还能有这般能耐?”

萧煜无奈嗟叹:“看样子你还不知道,你的二伯谢江跑了,至今未得其踪迹,还有一个人,韦春则也趁乱跑了,这么多年,这两人就像是遁地上天了一般,半点音讯都没有。”

谢江和韦春则,这两人都是十足难缠的。一个扮猪吃老虎多年,甫一出手便使谢家两房自相残杀,险些要了兄长的性命;一个心肠歹毒,惯会损人不利己,当年陷害音晚和西舟有私情,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一旦想到这两个人正犹如魅影,呲着獠牙躲在暗处,极可能瞅准机会就要扑上来吸血食髓,音晚便觉有股寒意爬上脊背,森森刺骨。

萧煜察觉出她沉默之中的惴惴难安,宽慰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出事。”他一扬眉,透出些许桀骜与轻蔑:“不过两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旦出来,我必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音晚本能觉得不该这么轻敌,张了张口,又闭上。萧煜这些年太顺了,神挡诛神,佛挡弑佛,傲睨群雄,觉得自己袖揽山河,能掌控一切。可这世上哪有常胜之人,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得意久了就该跌跟头了。

她又觉得这话不该她来提醒。好不容易争取到如今的局面,好不容易他答应不再纠缠她,这话一旦说出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势必又会变得暧昧粘腻。

她既不欲为妻,又不想为后,以何立场去规劝君王?

想通这一层,便觉得心底懒懒,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想快些离开。

萧煜像看穿了她急欲离去的心思,浮过怅惘之色,掠了眼窗外,道:“婚宴刚散,皇亲贵眷们正准备出宫,你若要去与她们挤挤挨挨,不怕被认出来吗?”

音晚不作声了。

“你在这再待一个时辰,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我就让望春送你出去。不要怕,我就在这里坐着,不会轻薄你的。”

他果然是守信用的,一个多时辰,穿了件寝衣仰躺在藤椅上晒太阳,阖眸小憩,睡颜安宁静谧,像个与世无争、自由恬淡的翩翩公子。

音晚从最初的如坐针毡到后来也慢慢沉静下来,环视着寝殿里的摆设台具,其实是很素寡简朴的,寥寥的装饰便是两只玉壶春瓶和几幅字画,有出自名宿之手,也有不知名的,倒是一致的山水之作,寄情笔墨,幽远疏阔。

萧煜虽然不是个好夫君、好父亲,但着实算得上是个好皇帝了。这些年黜奢崇俭,整顿朝纲军政,当年骊山行宫里,慕骞嚷嚷的国之三大患——谢贼、藩将、边患,如今已除其二,只剩下边患了。

边患。

音晚倏地想起了耶勒,他当时跟自己说只在洛阳停驻十日,如今十日之期早就过了,倒是再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他走了没有。

胡思乱想了一通,时间飞速流逝,她看了一眼更漏,又歪头看看萧煜。

萧煜没睁眼,却像是什么都知道,扬声把望春唤了进来,让他领音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