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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这般神奇?”顾沅咂舌,实在难以想象将脑袋破开的治疗方法。

“草民也只是有所耳闻,先生从未传授此术于人。”

徐文鹤叹口气,劝道,“皇后娘娘,草民方才检查过陛下伤势,几处伤势都是极凶险的,能留住一条性命已是万幸。至于眼睛……这世上许多事,非人力所能及,你们还是看开些……”

顾沅扯了下嘴角,苦涩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然而还是心有不甘,实在不想就这样放弃。便是有一线希望,试试也是好的。”

接下来,她又问了徐文鹤一些关于嵩阳道人的事。

徐文鹤也不瞒着,将他所知的都说了。

嵩阳道人无名无姓,因早年隐居于嵩阳山,故自称嵩阳道人,他常常入山静修,或去四处游历,闲云野鹤,居无定所,踪迹难寻。

说过这些,徐文鹤离宫。

马车驶出长安城时,徐文鹤看着身后那座宏伟繁华的城,长吁了一口气。

与皇族打交道真不是人干的事,日后他再不来长安了,还是扬州好,老婆孩子热炕头,守着个小医馆,日子美得很。

……

嵩阳道人之事,顾沅并未告知旁人,只告诉给了裴元彻。

裴元彻似乎对失明的事看淡了般,闻言也只道,“徐文鹤说得对,能留下一条命已是万幸,或许瞎了双眼,是老天爷对朕的惩罚。”

惩罚他前世待宣儿的视若无睹,所以此生,用他的双眼换下了宣儿的命。

“朕认罚。”

他平静的说道,又拉住顾沅的小手,牢牢的捏在掌心,“无论怎样,老天待朕不薄,给了朕重活一世的机会,能将你和宣儿留在身边,朕知足了。”

傍晚的霞光透过纱窗,映在他如玉俊朗的脸庞上,镀上一层浓艳的绯红,他那双黑眸如潭水般,平静又深沉。

顾沅心头微动,反握住他的手,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以后,我来当你的眼睛。”

……

四月下旬天气开始热了起来,烈日炎炎,蝉鸣匝地。

裴元彻身上的伤口大都长好,只是一块块的火烧伤疤与先前留下的刀疤箭伤等纵横交错,看上去很是骇人。

能下地行走后,他开始适应着在黑暗中生活,摸索着行走,穿衣,穿鞋,洗漱,端碗,夹菜……

这是个很艰难的过程,极易产生挫败,沮丧,烦躁,以及自暴自弃的情绪。

是以这段时间,除了顾沅,几乎没人敢靠近他。

这日夜里,风轻,云淡,月朦胧。

侧殿,顾沅将宣儿哄睡着后,便起身离开。

刚走出门口,就见李贵在门口团团转。

“皇后娘娘。”李贵一脸恭敬的哈着腰。

“你怎么不在陛下跟前伺候?”顾沅稍整袍袖,面露疑色,“可是他又动怒了?”

“是。”李贵战战兢兢的点点头,解释着,“今日太医说陛下的伤口恢复的不错,后脑的伤口也愈合,可以下水沐浴了,所以用过晚膳后,奴才便扶着陛下去浴池沐浴。”

顾沅颔首,“然后呢?”

之前裴元彻的伤不能沾水,每日都是用清水避开伤口,一点点的仔细擦拭,沐发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生怕碰着伤口。

现在能沐浴,足见他伤势大好。这是件好事,有什么好动怒的?

“开始还好好的,等宽衣时,那伺候的宫女见着陛下身上的伤口,吓得叫了一声。”李贵悻悻道,“陛下大怒,命人将那宫女拖出去打了四十大板,又将宫人们都屏退,不要任何人伺候。”

顾沅先是松口气,好歹没把人拖出去打死,旋即又蹙起眉头,“他那个样子,身旁怎能没人伺候?”

李贵忙不迭附和着,“是啊,浴池地滑水深,陛下他又……若是一个不慎磕着绊着,那可就糟了!可陛下的性子娘娘您也知道,奴才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您了。”

顾沅看了眼漆黑的天色,无奈的想,她肯定是欠他们姓裴的,刚哄好小的,又要去哄大的。

“走吧。”

“是,娘娘随奴才来。”

紫宸宫后殿的浴池修建的很是恢弘,最初修建时倒没这么大,后来顺济帝即位,他是个惯会享乐的,多次扩建装潢,直至如今,金碧辉煌,雕栏玉砌,丝毫不输骊山行宫的汤泉池。

顾沅刚走进去,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潮湿水汽。

李贵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问,“娘娘要奴才们一同进去,还是?”

顾沅回首扫了他一眼,“你们敢进来?”

李贵赔笑,“您不在,奴才们自是没那个胆子,现下您在了,有您庇佑着,奴才们也就敢了。”

顾沅笑了笑,转脸看向静悄悄的殿内,敛去笑意,淡声道,“他这会儿怒气应当还没消,你们就在外候着吧,若有事,本宫再叫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