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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你御驾亲征,打了多久?”顾沅问。

裴元彻迟疑片刻,答道,“十一个月。”

顾沅垂下眼帘,静了片刻,她转头看向裴元彻,“也不算太久。这回你若也打十一个月,回来宣儿都会喊你父皇了。”

幔帐内光线昏暗,裴元彻看不清顾沅的神色,她的语气也平淡,令人听不出她的情绪来。

他胸口闷得很,一会儿想着,她是不是觉得他抛下了她们孤儿寡母不管不顾,所不高兴了?一会儿又想,她应当是高兴的吧,他出去打仗,她有一段时间可以不用见到他,她之前说他在她面前晃得烦,现在他要走了,她也能清静……

无论她高兴还是不高兴,裴元彻越想越堵得慌。

薄唇微动,他刚想问个清楚,话还没到喉咙,就见顾沅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盖,重新躺倒,说道,“睡吧,其余事明日再说。”

裴元彻听她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也不忍再搅她睡眠。

他躺下来,将被子盖好后,侧身去搂顾沅,轻吻了一下她的发丝,“嗯,睡觉。”

怀中的人阖上眼,没多久,便坠入沉沉梦乡。

夜深人静,明月清辉遍洒。

翌日,顾沅醒来后,坐在床上出了许久的神。

裴元彻要御驾亲征了。

自古以来不少皇帝御驾亲征,或鼓舞士气,或积攒威严,或收拢人心,对于士兵及百姓而言,皇帝御驾亲征是件好事。

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危险重重,若只是待在营地布兵排阵倒还好,若是提刀拿剑上场杀敌,保不准有个好歹。

按照顾沅对裴元彻的了解,这男人骨子里嗜杀,他很有可能亲自上阵……

思及此处,顾沅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

他若是真死在了战场,某种意义上她也自由了,就算离不开这个皇宫,但带着儿子当寡妇太后,日子过得也不会差吧?

这念头刚冒起,她又摇了下头,不行,那男人若是就这样死了,那宣儿岂不是没有父亲,这辈子又有缺憾了?

两个想法在脑中打架,渐渐地,心里那杆天平偏向了“她不想裴元彻死”的想法。

当天夜里,裴元彻来凤仪宫用晚膳。

饭毕,顾沅拿出几匹男子样式的布料摆在了他的面前。

她乌黑的眼眸定定的看向他,淡声道,“你选一个。”

男人微怔。

他本以为她是要给宣儿做新衣裳,可当视线一一扫过那些布料,发现那些布料的颜色和花纹都比较成熟,不适合小婴孩的鲜亮,反倒是成年男子适合穿的,不由得压低了眉眼。

她这是要给谁做衣袍?

抿了抿薄唇,裴元彻掀起眼皮,狭长的凤眸深深看向顾沅,语气低沉了几分,“你这是要给宣儿做衣裳?”

顾沅道,“不是。”

闻言,裴元彻的眸色暗了几分,那她还会给谁做衣裳?

她父亲?她兄长?

虽说给家中父兄做衣裳不算什么,可是……她都没给他做过衣袍。

裴元彻又不禁想起去年中秋在扬州,顾沅说了要亲手给他做一套新衣服,他兴致勃勃的挑了许久的布料。

后来,没有新衣裳,她只赠了他空欢喜一场。

“挑不出颜色么?”

顾沅温软的嗓音将他思绪拉回。

裴元彻嘴角绷直,强压下心头酸涩,也没细看,随手一指,“就这个颜色吧。”

顾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匹玄青色的料子。

她想了想,斟酌道,“玄青色是不错,但颜色深了些,而且我记得你的衣袍大多都是这个色。你要不要换一个颜色试试?”

见裴元彻面露诧色直直的望向她,她颇为不自在的挪过脸,小声咕哝道,“当然,你若是就喜欢这个颜色,那就随你,反正都是你穿。”

“沅沅,你让朕选布料,是要跟朕做衣裳?”

“嗯。”

“你亲自给朕做?”

“嗯。”顾沅心想,这男人今天问题好多。

何为喜从天降?裴元彻觉得,此刻便是了。

倏然,他站起身来,双手一伸,一把就将顾沅抱了起来。

顾沅大惊,瞪圆了眸子,“你做什么?”

裴元彻墨色眼眸中满是笑意,“朕高兴。”

尔后,高兴的皇帝抱着皇后转了好几圈,转得皇后眼花头晕,直呼皇帝名字,“裴元彻,你放我下来!”

凤仪宫的宫人一开始听到殿内的惊叫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刚从屏风后探出个头准备查看情况,只一眼,立马缩了回来,惊讶之余,又忍不住捂唇笑着,与殿外其他人解释,“陛下与皇后正恩爱着呢。”

这话传来传去,传了好几圈,传到最后,小太子的奶娘笑眯眯的对摇篮中的小婴孩道,“没准明年小主子您就要当哥哥了呢。”

宣儿见奶娘笑,也咯咯地笑了,流了一嘴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