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Scherzo·Op.59(第2/3页)

酒瓶从怀中放下,肖邦怒视着越发口无遮拦的李斯特。

就这些失败的行为而言,他并不介意被好友嘲讽,但他不能接受对方调侃他情感的真实性。

“向你道歉,弗里德——你看,简单诚恳的道歉效果拔群,又何须去解释那么多呢?

“不论是戒指还是登记,你都不该提起和强调。在它们面前,你一切的解释都是苍白——甚至在你提到它们之后,忘记最该加上的一句话……你从头至尾没有明确地说过,你所有行为的出发点是因为你爱她、在意她、不想失去她。站在欧罗拉的立场里,这一切都像是精心策划的算计,叫人不寒而栗。

“至于‘天主教不能离婚’……弗,我确定你当时一定慌了神,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失智的话——你让我彻彻底底看到了□□者的专断掌控……很好,你自己敲下了定音锤:经过验证,这个男人就是个渣滓。”

长篇大论说完,李斯特忍着空腔中的干旱,坐在了肖邦身边。

迟疑片刻后,匈牙利人还是拍了拍早已因懊悔把脸埋进双手中的波兰人。施加在青年瘦弱双肩上的轻拍,带着些安慰和鼓励的力量。虽然痛骂好友丢失脑子的也是他,但他见不得有情人天各一方,尤其这一对那么合拍——他们彼此相爱,他们没有不可调解的矛盾。

“弗朗茨,原来我是这么卑鄙和糟糕……我还盲目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神啊,欧罗拉的心情我已经不敢去想象了……”

“弗里德,你不是希望她能看到你的真实吗?其实这样也好,至少你不再完美无瑕,或许并不是件坏事。你还没有失去她,我的朋友,尽管我知道这很难……你本身就是如此容易缩回身子的人。但我希望这一次你可以勇敢些,去争取一下吧,为你的心——至少,你还欠欧罗拉一个真诚的道歉,对吗?”

沉默。

肖邦缓缓放下遮住脸庞的双手,他灰暗的蓝眼睛里开始有星子流转,忧郁和颓唐渐渐消退,沉思令他更具个人魅力。

李斯特松了口气。作为这个别扭波兰人多年的好友,他知道对方向来不爱倾诉自身,从不主动揭露弱点,今次这般反常,早已是事态严峻——或许,从肖邦和欧罗拉最初连接羁绊时起,爱情就将他改变。他相信身边的青年早已有了自己的决断,也乐于给他再画个总结。

“以前是她追逐你,弗里德里克·肖邦,现在轮次转换,别犹豫,如果你不想就这样结束的话。

“就像你在沙龙里做的那样,去弹琴,去倾诉,去致歉……诗人,该你去追逐她了。”

*

一夜无梦。

大抵是昨夜经历过多,心情落差太大,在独属于自己的安静空间里,少女放任理智和情感随意交锋。甚至欧罗拉醒来的时候,根本不知昨晚自己是几时入睡的。

答案?

似乎找到了又没有。但她确定,接受“弗朗索瓦就是肖邦”这件事,并不算困难。

只是现在冷静下来后,她还不知道要如何去做决断。

接受并不等于原谅。

理解也并不等于可以当做无视发生。

就像弗朗索瓦,不,肖邦说的那样,他给出的提示其实足够多了。甚至昨晚回忆整个穿越以来经过的欧罗拉都万分感叹,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他直到音乐会才把真实的身份揭开。

她不否认曾经有过几次接近真相的猜想,甚至也因这猜想暗喜惶恐过。但她最终还是决定不去刻意求证,她只从和她真实相处的那个人身上去看,她的爱情和余生,是不是都是他。

欧罗拉喜欢弗朗索瓦。

这跟弗朗索瓦是不是肖邦根本毫无关系——他脾气来得快如疾风,他的温柔从不遮掩,他腼腆爱笑,他偏执顽固,他习惯独处却也离不开陪伴……就算他们从未一起探讨过音乐,甚至没有正式用钢琴交流过,但少女很确定,青年即使就是这样一个复杂而又矛盾的人,她也很喜欢。

但这并不意味着能打破原则。

即使欧罗拉设想过无数次,她得出的结论是,如果要成立她和弗朗索瓦建立的羁绊,肖邦的确是做了最合适的选择。否则她根本不敢去签那封婚约书,何谈这后续的故事?

肖邦。

真正被男神当面脱下马甲,欧罗拉发誓,曾经猜想时流露过的一丝暗喜早已升华成烟。她只剩惶恐和不安,除了“欺骗”带来的愤怒,她根本就是被这个名字带来的一切压迫到无法呼吸了。

是的,欧罗拉还没有准备好,她不知道要如何去做才能配得上……肖邦。加上在音乐厅里某人句句踩雷的回复,原谅她恼羞成怒,情急之下提出离婚。

天主教徒不能离婚。

欧罗拉瘫靠在床头,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是会死缓还是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