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不是小哭包。

如果问起太初宗今年度大较场谁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选手, 那一定非钟啾啾莫属。

她那一拳,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美人,大家的确是喜欢的。爱美之心人之皆有, 可看过也就过了, 这修真界里最不缺的便是美人。

但充满力量感的美人可不常见。

钟啾啾——姑且也算是好看的吧,主要还是年纪太小了, 跟没发育似的, 只能算个美人胚子。但这也让她的一拳变得格外有反差感。

场上一片沸腾, 经久不息。

“你们看到没有?就那样一下。我也想有这样的力量!”

“说实话, 我甚至没看清楚她动作, 回过神来时,那个谁已经挂树上去了。

“我一开始还想, 一个外门弟子能有多大能耐?现在发现是我小看她了。啧。”

那些声音仿佛一锅煮沸的汤, 咕噜噜地冒着腾腾热气, 覆盖住整个山头, 也传到了树下几人的耳朵里。

棠氏夫妇的表情都有些莫测。

棠家三个孩子里, 啾啾走到了最后。

按理说, 他们应该为这个孩子骄傲, 可他们却很难做到, 因为那种骄傲似乎离他们很远, 又或者与他们无关。甚至——为棠鹊心疼,都现实一些。

仔细想想,他们对这个女儿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打破一家天伦之乐的不速之客”上。

那日在陵应城与两个女儿诀别后,棠夫人回到府上哭了好几天。

那扇象征完美的镜子被打碎,拾起的碎片上映出了一幅又一幅场景,全是关于棠鹊的。

棠鹊抱着她的手摇晃。棠鹊在书院讲鬼故事,结果被书院先生找上门来。棠鹊在啾啾回家后故作坚强得让人心碎。

高兴的, 不高兴的。点点滴滴,从小到大。

全是棠鹊。

没有啾啾。

可现在,看着台上的少女,棠夫人才发现,这个女儿外形还是那么稚嫩,跟没有长大过似的。但她确实成长了,所以才让人惊疑,因为自己根本不记得她是怎样成长的。

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参与过她的成长。

棠折之低声道:“啾啾同我说,她很感激你们的养育之恩,给了她容身之所,给了她进太初宗的机会。”

“就是因为她懂得感激,所以我才觉得愧疚,我们给她的只有这些。”

“我一个哥哥,甚至没有在她被欺负之后,帮她寻个公道。”

棠折之抿抿唇,又想到水镜里的画面,他亲妹妹在玉塔里被打得奄奄一息,又在讨刑峡里性命垂危。

他差点亲手送她上了死路。

棠氏夫妇没吭声,他们知道,若是换作他们,当时也会做出和棠折之一样的判断。相信棠鹊,否认啾啾。

“我们给她的只有那么一丁点,她能走到今日全靠她自己。”

“我有时候在想,若是我当初没有接她回家,她会不会过得更好?”

少年手心虚虚一握,沉默了许久许久,才低声问:“爹娘,你们可曾觉得亏欠过啾啾?”

亏欠。

这个词太虚太远,太不真实。

正因为关于那个女儿的记忆过于不鲜明,才会不知所措。

亏欠吗?

不知道。

但心底有难以言说的空洞。

许久后,棠夫人才慢慢的:“折之,若是可以,你同阿……啾啾说一声,我想同她一起吃顿饭。”

不知道是不是亏欠,但她想认真看一看这个女儿,第一次,真正去关心了解一下她。

……

某种意义上来说,棠鹊还没有输,因为她还没有离开日月坪,现在挂在最边缘的那棵树上。她在看下面的人,下面的人也在看她,一张张脸上是明显的笑意。

主要因为太滑稽了。

可棠鹊觉得,那些笑充满了恶意。

太丢人了。

她如同风中一枚破败的布娃娃,摇来摆去,瑟瑟发抖。

啾啾那一拳,像是在她向着太阳翱翔,最绚烂亮眼的时候打断了她的翅膀,将她的美梦全部粉碎,让她趴在泥泞中溃不成军。

棠鹊脑袋里早就变成了一锅浆糊,朦朦胧胧间似乎听见有人问她:“还能打吗?”

她心里的防线已经崩溃了。

她茫然摇头。

然后又好像朦朦胧胧的听见,有人宣布钟啾啾胜利。

少女已经被救了下来,脸色惨白,肚子还在痛,迟迟回不过神。直到医修师姐过来搭了下她的脉,平平淡淡:“没什么大碍。”

棠鹊这才下意识扬声反驳:“怎么会!”

她很痛,真的很痛。

医修师姐摇头:“钟师妹打到你身上后,应该察觉到你吃不了她这一招,所以收敛了灵气,没把你打出问题,顶多有些皮肉伤,擦擦药便行。”

“怎么可能!”棠鹊还是惊疑。

那医修师姐仿佛也有些错愕,瞧了她好几眼,突然笑了。

“你讨厌别人胡乱揣摩你,你不也在胡乱揣摩别人?怎么,你以为钟师妹会像你那样,不管不顾地伤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