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哼哼

陆辉迷迷糊糊被摇醒, 一听房子漏雨了, 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哪儿?哪儿漏雨了?”

他在糊着报纸的棚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水迹,又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院子里的地面也是干的, 哪有一点下过雨的痕迹。

陆辉疑惑地看向妹妹, “你不说漏雨了吗?哪儿漏雨了?”

小陆桃眼神立马有些心虚地向下瞟,“反正、反正就是漏雨了。”

她还试图挪动小屁股, 盖住褥子上那块湿痕。

然而她小眼神一飘,陆辉就看见了, “桃桃,你是不是尿炕了?”

“没有没有!”小姑娘连声否认,“桃桃长大啦, 已经不尿炕了。”

陆辉才不信, “没尿炕, 你褥子怎么湿了?”

小陆桃咬起手指, “褥子、褥子……”

见她眼睛又要往棚顶看,陆辉抢先道:“别赖房子, 昨天晚上根本就没下雨。”

小姑娘一下被难住了,“没漏雨, 那、那……”

她皱着小眉头想了好一会儿, 突然又把屁股往相反的方向挪, “桃桃没尿炕, 是哥哥尿的……”

陆辉一把就把她揪了回来,“湿的是你睡的那块,你还说是我尿的?”

他说着,揪起小姑娘的裤子让她看,“你裤子都湿透了,你还不承认?”

陆桃的嘴一下子瘪了起来,含着两泡泪拿小手拽住裤裤,“桃、桃桃才没有……”

陆辉不听她的狡辩,说:“让你昨天晚上喝那么多红糖鸡蛋,尿炕了吧?”

“桃桃才没有!”小姑娘大大抽噎一声,“那是桃桃哭的,是哭的!”

等卢桂英扶着陈芳秀从厕所出来,就看到自家外孙女睫毛上挂着泪珠,正拿小手揪褥单。旁边不远处,小外孙已经穿好了衣服,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这是咋了?小辉你欺负桃桃了?”她问。

陆辉勉强道:“没,桃桃晚上喝太多水,把褥子哭湿了。”

他现在也不敢说是尿的,不然小姑娘一定给他表演一个原地大哭,能掀翻房顶那种。

卢桂英一听就明白了,笑道:“是姥姥不好,大晚上还给你们喝红糖鸡蛋。”

她帮小姑娘把脏了的裤子换了,褥单也扯下来拿去泡。

泡完想到两个孩子应该有阵子没洗澡了,她又去厨房烧水,“我先给桃桃洗个澡,小辉你还要上学,晚上回来再洗吧。”

陆辉点头,就着稀粥啃了大半块饼子,回屋鼓捣起来。

不多一会儿,他从屋里出来,不仅肩上背着书包,腰上还系着陆国平从部队带回来的皮带。

皮带左边别着个左轮,右边别着个五六式手木仓,全都是木头雕完又上了黑漆的。

陆国平毕竟部队出身,摸过真木仓,做出来的东西十分逼真。陈家老大十二岁的大儿子陈波见了,稀罕得不得了,“你啥时候借我用用呗,我让我爷照着帮我刻一个。”

“行。”陆辉大方地应了,“我那还有个长的,回头也借给你。”

他摸摸腰间的木木仓,又想起了妹妹,问陈波:“哥,你知道哪能摘到山里红吗?”

“知道啊。”陈波立马凑过来,做贼似的小声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山里红,还没被几个人发现,能摘到熟的,放学我带你去。”

这年代水果不好买,还死贵,如果家里没棵果子树,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山上容易被发现的地方,通常果子还没熟透,就被人摘光了。

陆辉一听还能摘到熟的,点头,“行,放学你带我去,我摘点给桃桃。”

妹妹早上被他弄哭了,他还是哄哄她吧,看在她帮他把木仓都抢回来的份儿上。

小哥俩背着书包上学去了,没过多久,卢桂英烧在大地锅里的水也开了。

胡秋香帮着婆婆把大铝盆搬出来,舀上热水,端到了陈芳秀屋里。

本来,小姑子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她心里还有些泛嘀咕。

伤筋动骨一百天,骨折就算好了,也得小心养着,一时半会儿干不了啥活。小姑子少说有个大半年没法挣工分,难道要他们这些做哥哥嫂嫂的养活?

今天早上吃饭,卢桂英当着全家人的面儿拿出来一百块钱,说是闺女给的生活费。

胡秋香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对着小姑子的笑容也真诚多了。

弄好洗澡水,她出去喊了陆桃好几声,小姑娘才哒哒哒跑进来,怀里抱着一只小土狗。

“妈妈快看,小狗!”

她献宝似的跑到炕边,踮起脚,给妈妈看那只眼神湿漉漉的小奶狗。

小狗就是农村家里养的普通土狗,可因为还小,长得毛茸茸的,也还算可爱。

陈芳秀伸手摸了摸,问陆桃:“小狗哪来的?”

“狗剩哥哥的。”小陆桃眼睛都在放光,“狗剩哥哥说,小狗可以给桃桃抱。”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又露出一个小脑袋,“姑姑。”是胡秋香家才五岁的小儿子狗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