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第2/3页)

姬师兄,他不对劲。

御剑而行的凌酒酒和姬沉径直向着千鹤峰去,并未察觉众修士打量的目光,须臾间,两人已落在乐正延洞府前。

一峰掌门,洞府灵趣天成,浓绿灵株延绵开去,不见边际,翠竹入云,白玉石塑成灵动形态错落分布。

一捧一捧竹荫下,几只仙鹤合着翅膀,将优雅的长颈埋在背上翎羽中休憩,阳光与竹影在它们身上摆动。

矮矮草株之中,迈着形似猞猁的纯白灵兽,灵兽自小生于仙宗中,并不怕人,见姬沉和凌酒酒前来,三两下跳过来,在两人腿边蹭了蹭,又自顾自走到一边去晒太阳。

妙趣横生,不外如是。

如果,风中没有传来隐隐的血腥味的话。

凌酒酒心中暗道不好。

如果血腥味是乐正延的,十有八1九是渊冥出于某种原因先下手为强。

若不是,那极有可能是渊冥暴露,大开杀戒。

无论哪种,都不是好结果。

念及此,凌酒酒顿时抽1出扶桑剑,同姬沉对视一眼,向着血腥味浓厚的地方去。

随着两人靠近,乐正延的洞府出现在眼前,青竹颜色的大门半阖着,随着风轻轻晃动,引得血腥味时而淡时而浓。

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这本该仙气飘飘的门,此时竟像是深渊巨兽蓄势待发的大嘴,溢出死亡的气息。

姬沉让凌酒酒站在自己身后,他压着眉眼,指尖凝出法诀,金色灵气凝出实质,拍向那门板。

“砰!”

门板触及法诀的瞬间,便不堪重负地碎成竹屑。

外面的阳光照入隐秘的洞府,血腥的来源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此地无云,秋高气爽的日头下,凌酒酒手脚冰凉。

室内整洁,就连博古架上的小摆件都一个不乱,唯有那总是和蔼的,笑呵呵的,发面馒头白胖一般圆润的千鹤峰掌门,正软趴趴地掩面摊在椅子上。

此时,与其说他是一名高阶修士,“一团肉”反倒更贴切。

乐正延身上带着深深浅浅的伤痕,一看便是霸道术法所伤,某些伤口上还萦绕着翻飞苍蝇般的黑色魔气。

他身下是几乎凝固的黑红血池,可见凶手已然离开了一段时间。

如此凌厉、繁复、毫不留情的攻击,必将带来凌迟的痛苦,而乐正延,似乎没有反抗。

对方的手段,可见一斑。

凌酒酒迅速检视室内后,冲到乐正延面前探上他的颈动脉。

她不敢呼吸,直到指尖传来微弱地脉动,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师兄,乐正掌门还活着。”

姬沉应了一句,听声音竟然毫无惊讶。

凌酒酒松了口气,修士与凡人不同,治疗时最重要的是丹田和识海,并不会因乱动而加重伤情的状况,所以她尝试着扶起乐正延的头。

眼神一转,她骤然顿住。

在乐正延身边的方桌上,赫然有一个血字,再细细看向乐正延的手指,果然左手食指上染着血渍。

一位修士,是遭受了怎样的重伤,如何地无法调动灵力,才迫不得已选择了这样的办法留下讯息?!

凌酒酒僵硬地回过头,看向姬沉。

她指着方桌面,正要说话,却在眼神找到姬沉时,悚然一顿。

就算是凌酒酒这样与乐正延几乎没有交集的修士,见到他如此惨烈的形状,都会露出焦灼神色,更何况是姬沉,是玄苍仙尊。

他与乐正延接触时间更长。

在仙魔大战后,无妄师尊沉睡,直到玄苍仙尊身回归墟主峰镇压渊冥前,都是乐正延代理千鹤峰事务。换句话说,乐正延直接追随过姬沉。

所以,不论是出于情谊,或归墟仙宗主人的威严,姬沉应该比她更加不忿。

但他没有。

姬沉居然半分急迫也没有,闲庭漫步似地绕过血渍,来到凌酒酒身边。

他右手还是那样懒懒地按着剑,居高临下地扫着乐正延身上的每一道血痕,眼中一片漠然,唇边带着讥笑,仿佛——

仿佛不是在看一位血肉模糊的归墟修士,而是在看一个笑话。

当他顺着凌酒酒的指尖看到桌面上的字,眼中才有了一丝波动,但这波动也绝非是愤愤或同情。

他先是意外,紧接着泛上浅淡惑意,眨眼间,惑意又像是烈日下的露水消散,他黑沉的眼底又变回寂古的冷漠。

似是察觉到凌酒酒的目光,姬沉侧眸看向她,道:“吓到了?”

只是一个错眼,他竟又回到那个深沉但是温暖的剑修,还近乎体贴地拢着凌酒酒,一下下耐心地拍着她的肩。

凌酒酒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除却因乐正延的事情震撼,还因为姬沉的反应。

凌酒酒不是道德标兵,并不是觉得姬沉冷血。

她甚至觉得由归墟主峰孕育出的玄苍仙尊,凭借一己之力成就了修真名门的修士,本就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