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6页)

“我跟他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盛铁怡讪讪的说。

“有什么好联系的,这种男的就该当断则断,拖着也拖不出一个结果来,白白耽误自己。”池乔自持已婚身份,在未婚大龄女青年盛铁怡面前有着绝对的权威。

“我也没见着什么靠谱的。”盛铁怡长叹一口气,很明显不想跟池乔继续讨论那个白西装的话题,感情的事情外人看得越是剔透,身在其中的人就越不想醒来。

“这倒也是。你说独身有什么不好的,干嘛非要结婚呢?”池乔想起了伤心事,忍不住感叹。

“你跟鲜长安就真的完了?”

“哎,我越来越深刻地领悟到一条真理——婚姻就是囚徒困境,无解,任何一种解答方式到最后都只能指向这样一个结果。”

“离婚?”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套用那句俗话,不是不离婚,只是因为离婚的成本太高而已。再说了,即使离婚了又怎样?再找一个?然后再把同样的过程演绎一遍?”

“找个喜欢你的,你也喜欢他的,难道最后的结局不就是结婚么?”

“那你说我跟鲜长安两个人,算是自由恋爱吧?当年我妈还不赞成我找个年纪比我大的,被我要死要活的一闹,还是结婚了。我这也算是为了爱情做出了奋斗和牺牲了吧?我跟鲜长安也算是两情相悦修成正果了吧?后来呢?现在呢?”

“池乔,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太任性了点?你看这一两年,你跟鲜长安两个,基本上属于各过各的,他住在浓园,你住在市区,我跟你见面的次数都比你跟他见面的次数的多,这本身就容易出问题。”

“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我们是早就出了问题,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池乔叹一口气,结束了这个话题。如今想来,终究是还是她把婚姻想得太简单了,简单到她固执地认为婚姻是一个句号,而不是一串含义不明的省略号。

池乔跟鲜长安结婚五年。直到现在都还有人津津乐道他们俩那场有些惊世骇俗的婚礼。在一条快要被拆除的老街上,那安之摆了九十九桌子的流水席,不仅是亲朋好友,路过的邻居,甚至是街头上的乞丐都可以参加他们的喜宴,整整三天的流水席,如果没有满地的鞭炮屑,和贴上墙上诺大的喜字,谁也不知道这是一场婚礼。鲜长安跟池乔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没有婚纱,没有伴郎,甚至没有仪式。鲜长安端着酒杯,站在这条老街的正中央,鞠了三个躬,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我把我们这场婚礼献给即将逝去的老街和记忆。”掌声和鞭炮声中,白色墙壁上硕大的拆字比喜字更加显眼惊心。

这就是池乔和鲜长安的婚礼,那一年,池乔25岁,那安之34岁。25岁的池乔迷信鲜教授所说的一切。

他说,在消逝的地方开始,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意义。

他说,婚姻是座围城,池乔,我们在即将拆除的围城之上举行我们的婚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年的池乔的回答只是一个微笑,微笑里充满了迷恋,仰望和信任。仿佛这个男人带给她的不仅是一个别出心裁的婚礼,还有一段意味深长的人生。

婚礼可以是行为艺术,但婚姻不是。

若干年后,池乔才明白,就如同萝莉喜欢怪叔叔,御姐迷恋正太一样,爱情的定律往往就是如此,当年的鲜长安就是池乔的大杀器,躲不过也不想躲,恨不得飞蛾扑火。他睿智,成熟,仿佛无所不能,她只需要站他旁边,就如同拥有了整个世界。

可是,她忘了一点,怪叔叔永远都是怪叔叔,萝莉却终有一天不再是萝莉。

在即将拆除的围城之上举行婚礼,意味着再建一座新的围城。五年后的池乔喝完了杯中残留的红酒,想着在这座自己亲手砌成的围城里度过的每一个朝夕,自嘲地给出了另外一个答案。

这座城市,每一天都有人出生,死亡,民政局门口永远都排着长队,结婚的,离婚的,报纸上说现在是离婚3.0时代。每一段婚姻都各有各的不幸,但结局都是出奇地相似,不是得过且过,就是死于非命。婚姻的维系更多的是依照参照系,怕麻烦的人会想某某与某某如何如何,他们还不是照样过。我们的幸福太虚弱了,虚弱到要靠旁人的不幸来衬托自己的幸福。池乔想,如果我不说,旁人不也是认为我跟鲜长安过得也很幸福?而那些幸福的婚姻样本呢?他们是否也是这样自欺欺人地过着?

不管婚姻到底是自欺欺人也好,还是一场将错就错也好,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周末的时候池乔去爸妈家例行向太后问安,开门的却是鲜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