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明月中(第2/3页)

京城内的大小粮库已经被社稷军炸了数座,现在普通百姓已经买不到米了,白色恐怖笼罩下人心凄凄惶惶,百姓们在家里坐不住,想出城又被困在城墙外,每日里和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奔跑者不计其数——昔日繁华气派的京城,现如今如同地狱打开了盖子。

京城守军和社稷军交手了无数次,先前是社稷军被堡垒内的开花炮压得抬不起头来,随着数次攻坚,京城外堡垒被一一拿下,最后只剩下景山上最高的一座。而且社稷军占领了北方领土,军备补给主要在太原生产,补给相对充足;可京城守军的炮子那便是打一个少一个了,刚刚入秋时候的已经流露出节俭持家的意味来。

——但是好景不长,凌安之嘴角扯起的微笑还没有把牙露出来,京城好像军备就又富庶起来了。

秋高气爽,凌安之靠在战马的铠甲上,凉爽的秋风吹得社稷军大旗猎猎作响,眯着眼睛远远抱着肩膀看着京城城墙上,见尽是重炮黑洞洞的炮口和巨弩阳光下锐利的光芒,城上士兵往来穿梭,动作敏捷,个个甲胄锃亮,一看就是新换的。

社稷军补给已经足够及时,有些兵士的铠甲还是半旧的,青灰色的四九城一座孤城,就像是一座彪悍古老的高山一样,以大城的雄厚和底蕴无声的告诉他——

凌安之,我几百岁了,你才三十岁,我伫立在你面上,是一座历史军事政治沉淀下来的高峰,是你平生能遇到最大的难题,是你今生无法企及的高度,想这么轻松的翻过来吗?西北的蝼蚁们,来送死吧。

他突然间笑了,身后远远跟随着的亲兵听不到他说什么,只看到他又在自言自语。

他摩挲着胸前的小坠子,目光燃气的光芒中又流露出一丝忧郁,趁得嘴角的笑也复杂起来:我十三岁的时候,带着你爬上了巍峨的昆仑山脉,为了立志;后来,因为你,我爬过了心中更高的一座山,叫做振作;而今,我不信也不惧有再高的山,心比山高,脚比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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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情最会算账和调配平衡物资,社稷军两位财神爷,花折随军,她很机动。今日又从太原跟着押送军备的队伍来到军营中,凌安之回到元帅中军的院子,余情在桌边盘着账本等他,烛光暗影中,已经伏案睡着了,桌上放着个清漆的食盒,里面还给他温着汤。

他担心惊到余情,看走路极快,可挂在书架上的风铃都没响,先是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弯腰蜻蜓点水的吻了她一下:“情儿,我回来了。”

奈何余情困倦的厉害,根本没醒。

他没办法,舔开唇瓣将吻加深,才看到怀里的小黄鱼儿睁开了眼睛惊喜的看着他。

余情一向欢脱活泼,凌安之很少见她困成这样,他一伸手将余情抱上床,一边问道:“怎么困成这样?是不是来的路上被秋风吹着凉了?”

余情最近确实不思饮食,神情倦怠,她环住凌安之的脖子,强打着精神勾搭他笑:“小黄鱼儿不怕风,今天到了军营就一直和花折、雁南飞盘账,可能用脑过度了。”

余情随着雁南飞跑了好几遭了,忍不住捏着夫君的衣领夸了这个西北的大雁几句:“三哥,你确实是把好钢用在了刀刃了,雁南飞狡猾、精细又怕死,最适合投机取巧的运粮运辎重。”

“打小一起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他什么样?”凌安之摸了她额头一下,觉得温度稍微有点高,捏捏她的手腕,手腕也是软的,完全无力的状态:“你是不是有点病了?疲累的不太正常。”

余情这几天确实有些不精神,敷衍了几句,昏昏沉沉的就睡着了。

一直到凌安之第二天早晨出去找许康轶、裴星元等人议事,余情还是没醒,他出门前进屋在黑暗中看了一眼,余情唇色发白,额头滚烫,捂着肚子有些皱眉,看来是真病了。

今天军中之事紧急,涉及到最近攻城的战事,不能耽误太久,这么多年了,他还经常伤了病了的,可余情看似体弱,却极少病倒。他咬着嘴唇唉了一口气,家事国事两难全,只能吩咐亲兵传军医给诊治一下,一跺脚想着一会议事回来看看情况。

大家各抒己见的商量了快两个时辰,他才和许康轶、裴星元、宇文庭等人商量完,刚出了军中议事的院子,就看到胡梦生牵着马站在门口翘着脚等他,凌安之几大步走到近前,问道:“是情儿病了吗?”

胡梦生笑得嘴都合不住:“确实是少主病了,大帅走了之后大夫还没来,她就昏过去了。”

凌安之刚开始看到胡梦生笑,还以为余情应该没事,后来听到余情晕过去了,气都不打一处来:“她晕过去你笑的是什么?军医来了怎么说的?”言罢双手扶着马鞍,就要上马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