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鸡鸣昧旦(九月初七)(第2/4页)

对着谢尚震惊的眼神,李满囤叹息:“哎!尚儿,咱俩是知道咱俩的清白,但外人不知道啊!而这以讹传讹的人只图自己嘴快,根本不管这事实真相到底如何,都是怎么夸张怎么说。”

谢尚凝神:“岳父,外人都说咱们什么了?”

“哎!说咱们翁婿,”李满囤拿手在两人间来回指了一回,到底说不出口,难堪地“啊”了一声后方道:“明明咱们上船没一刻就走了,根本就没多呆!”

谢尚意会出了李满囤的未竟之言然后就皱了眉——喝花酒算是书生风流,但宿妓却是官场大忌。

《大庆律》不禁招妓陪酒,但明令“不许官员腐败”。

他虽还没做官,但得了这个名声终是不好——状元为天下士林之表率,他如何能沾惹宿妓的名声?

“孔圣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谢尚忍不住叹息:“岳父,这回是我大意了!”

虽然说“清者自清”,但清者若被有心人添了染料,就清不了了,要不怎么还有“跳进洪河也洗不清”这句俗话呢?

“也不能全怪你,尚儿,”李满囤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咱们往后都得留个神,可不敢再招这样的议论了。”

谢尚虽然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决定往后再不去类似这样的地方了。

既然没想打狐狸,谢尚暗想:就干脆地别去惹身骚。

午晌李贵中放学后一起围桌吃饭,谢尚很快便察觉到红枣的异常——红枣闪躲他的眼光,都不回看他了!

红枣,谢尚留了心:这是怎么了?

一坐上马车,谢尚立主动握住了红枣的手,红枣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然后便想抽回来,不料却被谢尚握得更紧了,转即连肩膀也被搂住了。

“红枣,”谢尚温柔问道:“你怎么了?”

红枣眼泪应声而落。

红枣真没想哭。

按她的设想,原是要不动声色地试探来着——这才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女人该有的冷静态度。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但没想事到临头,不过被谢尚拉了下手,眼眶传递到谢尚的体温,那眼泪便似那年在麦场被麦芒扎了一下后滴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这是谢尚头回看到小媳妇的眼泪,一时间颇为茫然——他日常喜眉笑眼的媳妇竟然也是会哭的吗?

谢尚眼盯着红枣衣襟上突如其来的水渍好一刻方才想起应该阻止。

“红枣,”谢尚掏出袖袋里的手帕手忙脚乱地给红枣擦脸道:“快别哭了。不然回娘家一趟,眼睛却肿了,被人看见可不好!”

闻言红枣再忍不住,她抬手打人了!

“你都不怕人说,”红枣一拳砸在谢尚大腿上愤然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哎哟!”谢尚下意识地捂住了大腿。

车窗外骑马的显荣、陆虎等人闻声一怔:这是大爷在呼疼?

生平头一回挨人打的谢尚刚想质问红枣干啥打他,但心念转过,想明白了红枣话里的意思,这话就卡在了嗓子眼——红枣这是知道花船的事了!

而且一准是岳母早晌告诉的!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谁告诉的问题,谢尚苦恼地想:而是得先安抚好媳妇。

不然家去后被长辈看出来他就要丢大脸了——逛花船本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但由此引得外面流言蜚语不算,还招得家里一贯贤德的媳妇跟他生气口角,甚至动手,这话传出去他还怎么见人?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都是要出仕的人了,怎么连修身齐家都没能做好?

“怕,我怎么不怕?”谢尚赶紧表态:“我都懊悔死了。”

还想再砸一拳的红枣震惊了——谢尚这就认怂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谢尚吗?

“红枣,”谢尚握住红枣的拳头,迎着红枣惊疑的目光诚恳道:“先真是我轻忽了。我就想着这花船的乐舞声名在外,不止前人笔记连地方志都有记载,所以旁人一邀我就去了。”

“太爷爷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朝廷把科考乡试设在府城,会试设在京城就是为让学子走出学堂,看尽天下风土人情,豁达心胸,印证书中学问……”

看到谢尚理直气壮地侃侃而谈,而且谈得还极有道理,红枣忽然就信了她爹说的谢尚没胡来的话——毕竟前世她也是个爱到处逛的人!

前世出差每到一个地方,红枣必是先上网搜读别人的游记和攻略,然后规划行程,按图索骥去观光去吃饭。

这世虽没网路,但有笔记和地方志啊。谢尚读书考试之余想去看个当地的特色舞蹈表演,还不是正常?

比如她前世看演唱会,萤火棒、鼓掌器一应俱全不说嗨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在大庭广众高喊过“我爱你!”、“老公”之类乱七八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