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火候未到(腊月十一)(第2/4页)

家常都用两尺雕花砚台写字画画的谢尚嫌弃地看着眼前只得半个巴掌大的规制砚台,心说:这也太小了吧?他都还没转开腕来了呢!

谢尚抬头看看他的几个兄弟,发现他们也是跟他一样的愁眉苦脸,跟砚台和墨锭较劲搏斗!

一向乐呵呵的老太爷不笑了,他觉得似乎好像他发现了这些年他子孙里秀才都没中几个的缘由了——墨都磨不好,这书念再多,都是白搭!

谢知道淡定地看着,他在做县令的头一年主持县试的时候就心有所悟,所以方才在长子谢子安中举后以讲笑话的方式暗示了谢子平、谢子俊和谢子美三个儿子。

可惜只有谢子平悟了,然后他中了秀才!

谢知道没想谢尚会突然提议来个模拟考,惊讶之余自是顺水推舟——到了他这个年岁,现盼的便是儿孙们个个出息!

至于其他十二房是否会跟着受益,进过京,看过长子谢子安现在的文章学问,听他讲过翰林院学士们的各种神人神事的谢知道已然不再放在心上——天下之大,英才辈出,他没经历过的会试、殿试是全天下士子的博弈,他的子孙若连区区一个雉水县都冒不出头,又何谈乡试、会试?

县试要考一整天。傍晚红枣看着谢尚进屋时比早晌更严肃的神色,心里便是一沉:考砸了!

红枣看看窗户纸,想着这个时辰离晚饭不远,倒是不必更衣了。

倒一碗茶,红枣亲捧与谢尚,然后又挨着他坐下。

直慢慢喝完一杯茶,谢尚方道:“红枣,这回县试我不参加了!”

红枣惊呆了——一个模拟考,打击竟然这么大!

看到红枣掩饰不住的惊愕,谢尚心中苦闷,咬牙道:“今天我看到了我的差距。不说学问如何,只磨墨这一关我就过不掉。即便这回县试、府试、院试侥幸中了,名次也不会出众,而后面的乡试更是渺茫!”

题虽然都答出来了,但谢尚自觉在研墨上花了太多时间,而且他前后几回研的墨色也不一样,一张卷子好几个花色,看着实在丢人。

现谢尚终于明白他太爷爷说的卷面齐整到底有多难!

不是只是字写得好就成的,还得会用那巴掌大的小砚台磨墨,得每回磨出来的墨色浓淡都一致才行!

“所以,红枣,我想着我还年轻,想过两年再下场!”

谢尚的目标是殿试一甲,自不甘心科考、乡试的名次平平。

谢尚打算今后两年多模拟几次科考、乡试,等有了十足把握后再下场一搏。

红枣看谢尚虽有些沮丧,但志气仍在,便放了心,只道:“大爷觉得火候未到,要晚几年,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事儿还得跟爹和娘说一声!”

好丢脸哪!谢尚呻吟一声抱住了红枣,把头搭在红枣肩上,闷闷道:“红枣,你让我想想这话要怎么跟娘说!”

红枣垂眸看了一会儿谢尚沮丧的后背,伸手环抱住他腰,轻拍安慰道:“没事,大爷,你把刚和我说的话,告诉娘就行。”

“早起,娘就在担心你没得人服侍,不趁手。”

闻言谢尚一点也没觉得高兴,低声叹息道:“原来娘早上就看出来了!”

“那么爹呢?爹考过科举,他不会不知道,他怎么都不提醒我一声?”

思及近来谢子安信里的话,谢尚忽而恍然,然后禁不住苦笑:“爹不会是故意想看我摔跤,然后吃一堑长一智吧!”

红枣震惊了:“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谢尚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确信道:“爹虽然十八岁就中了秀才,但名次普通,然后乡试考了两回,都没中,具体缘故至今不肯说。”

“现今想来,除了学问文章不到家外,想必还可能污了卷子,也未可知!”

红枣……

红枣本不大相信谢尚的话,毕竟她公公玉树临风,怎么看都不是交污卷的人。但晚饭后谢尚跟她婆婆云氏说想过两年再考,云氏爽快答应,然后长舒一口气的样子又让红枣怀疑谢尚说的可能是真的——她公公真的有借县试磨砺谢尚的意思,而她婆至今不提走的事,怕就是在等谢尚县试摔跟头好陪着安慰。

次日便是腊月初八,一早谢家十三房人都来五福院给老太爷请安。

谢允青、谢允怡、谢允芳都当众跟老太爷表态开春参加县试,独谢尚跟老太爷说他火候未够,想再等两年。

老太爷闻言一怔,转即了然笑道:“好!好!”

昨天的卷子其实是谢尚答得最好——全对!

而卷面除了有几丝吃酥肉茸不小心掉的肉屑外并无墨染。

谢尚初次下场有此成绩已是不错——如无意外,一个县案首都是稳的。

这样的情况下,谢尚犹能看到自己的不足,可见他对自己的要求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