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3/4页)

段至诚和段至信对视一眼,二人苦笑。

有些问题,必须挑开来说明白了,否则脓包不刺破始终是个隐患。

思及此,段至诚也不迟疑,放下茶盏就站了起身,低头抱拳:“不瞒殿下说,舅舅此来,是要给你赔罪!”

不说犹自可,一说这个,萧迟反越发介怀,他抿唇啜了口茶,貌似若无其事:“你们并没什么对不住本王的啊?”

段至诚苦笑,挑得明明白白:“先前殿下初入朝,正是举步维艰,段家未曾襄助,却在冷眼旁观。”

“全无母家之情,舅甥庇辅之义!”

这话说得太过直接,直击要害,萧迟呼吸一重,倏地看过来。

段家这是什么意思?

他真是来求和汇合的吗?

一句话撕破假象,表面的平和也就没法继续再维持下去了,萧迟下颌绷得极紧,扔下茶盏,蓦地站起转身。

“殿下请留步!”

“砰”一声膝盖落在猩猩绒地毡上的闷响,非常沉非常实,段至诚竟直接跪下了。

双膝着地,跪了个实实在在,“殿下请听我一言,若听过后,殿下仍执意要走,我再无二话。”

非常恳切的声音。

萧迟背影停住,他立了片刻,蓦转过身来,段至诚身后段志信也跟着跪下了,兄弟二人殷切看他。

他喉头动了动,好,他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说出什么来?

“不敢欺瞒殿下,先前核算河工银子一事,段氏确实冷眼旁观了。”

萧迟坐回太师椅上,垂眸静静听着。

段至诚苦笑一声:“这是真的,段家不会找理由,也不会砌词狡辩。”

萧迟冷哼一声。

“只是我还有一句话要和殿下说。殿下要怪,就怪我,这全是我的决定。”

“弟弟劝说多次,家中老太太大怒,都七十的人拿拐杖追打了我两次。见我心意不改,悲从中来痛哭失声,如今还卧病在榻。”

段至诚直接解下上衣,肩背和手臂上淤痕斑驳晕开淡淡一大片,多日都未曾褪尽,可见当时打得多狠。

迎上萧迟怒目,段至诚苦笑,“殿下若要怪,就怪我一个,这全是我的主意。”

他深呼吸一口气,“可即便再来一次,我亦会同样决定!”

一句话掷地有声。

萧迟大怒,霍地站起目光凌厉。

“殿下,殿下,您莫怪哥哥!”

段至信急了:“哥哥是段氏家主,身后是段氏一族几百口人,他不是不念着殿下,只是他不能啊!”

他痛哭失声:“二十年前,段氏险些满门倾覆,父亲因此病逝,哥哥接过担子后多年来战战兢兢,从不敢走错一步,就怕一个不慎祸及了满门!”

段至诚深吸一口气,铿声:“殿下久居深宫,段家多年不得见,殿下在外名声并不好。”

不是不好,而是非常恶劣。

作为段氏一族的家主,在做出影响全族人命运的决定前,他无法不慎之又慎。

“若殿下可堪扶持,段氏率族来投;若殿下不堪造就,段氏就划清界限,死心蛰伏。”

“昭明太子薨后段家侥幸犹存,全赖父亲斡旋之功,至诚不及父亲多矣,绝不敢轻易再蹚一次。”

“殿下不知,段家这么些年也是不易,……”

说到情动时,段至诚也是泪盈于睫。

由于贵妃与皇帝的结合,萧迟多年来受尽流言蜚语之苦,其实段家也是,甚至更甚。萧迟毕竟养于深宫,身份高贵,而段家却是在宫外京里,避无可避。

这么多年来,段家非常非常低调,男人们非必要的应酬不去,女人们更是深居简出。

整整二十年。

种种艰难说出,段至诚掩面泪落。

萧迟生得其实很像段家人,一样的眉目深邃。段至诚和贵妃是一胎而生,兄妹五官更为相似,低头一晃眼轮廓一模一样,可段至诚明显老态一些,他看起来更像贵妃的叔父。

眼前极相似的一张脸老泪纵横,萧迟喉结动了动,他深呼吸仰起头。

“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哭诉过后,段至诚情绪平复下来,观望他不后悔,率族来投也不后悔。

一旦太子登基,段家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段家虽不曾接触萧迟,但也知他性情骄烈不容瑕疵,段至诚抬头道:“是我的错,我愿让出家主之位,让二弟接替,日后辅助殿下!”

铿锵有力,落地有声,话罢他竟霍地站起,径直往身侧三步外的中柱一头撞去。

“砰!”

一声闷闷实响。

“舅舅!!”

萧迟大惊失色,几步抢上前去,和大惊连爬带滚的段志信将人接住。

“舅舅,舅舅!”

段至诚紧紧握住萧迟的手,勉力挤出一抹笑:“只求你原谅舅舅,……”

他深喘一口气,侧头看弟弟:“二弟……我都安排好了,你不许声张,将我置入轿中,等回到家中就称酒醉不慎……你日后好好辅助殿下,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