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蟠龙劫 锦绣芳时太匆匆(二四八)

一辈子,听着那么漫长,又那么令人欢喜。

慕北湮侧脸看她晶亮的笑容,不由随之笑得两眼弯弯,心头暗藏的阴霾竟在不觉间散去。

他轻笑道:“好在此处虽然僻静,风光倒还不错。你在这边静养些日子,京城那边便是有所变故,也该尘埃落定了吧?”

“尘埃落定……”阿原沉吟着苦笑,“恐怕没那么容易尘埃落定,也未必还有机会静养。”

慕北湮虽不太理会朝政之事,却也已看出京城局势变幻难测;均王、景辞一日之内先后匆匆而去,更说明各自所得到的消息都不怎么好。但慕北湮瞥一眼阿原近日消瘦的面庞,已柔声道:“你也别想得太多了!论起皇上亲近信任之人,谁能越得过你母亲?她那边不曾传出消息,足以说明目前宫中还算平静。便是郢王暗中使坏,只要宫里没有变天,咱们便不怕的。”

“母亲……”阿原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额上忽然冒出汗珠来,“从我昏迷到清醒的这段日子,母亲自然也关注着我这边的消息。”

慕北湮点头,“那是自然。你离京时,原夫人第一时间便派了高手出来寻人了,这些日子你病着,一样有原府的高手在守卫。听闻你这边的状况,他们会每天两次回禀给原夫人。”

阿原目注他,“那么,我母亲有回信过来吗?”

慕北湮怔了怔,踌躇片刻方道:“好像……就开始回了两封。后来不是说入宫侍奉皇上了吗?自然没那么方便了!”

“可皇上不会限制她给我写信,廿七叔侍奉于母亲身畔,也可自由出入宫禁。”

阿原额上汗珠已然跌落。她快步走进屋去,令人搬出原府这几日回过来的信函。

她一一检视时,已有原府侍卫上前回道:“大小姐,府里的管事每天都寄来信函向小姐问安,还捎过换洗衣服和珍奇药物。”

阿原翻看一回,脸色却更难看了。她低声道:“北湮,除了最初的两封,没有母亲的亲笔信。

慕北湮手心也已捏出了汗,强笑道:“或许只是在宫中有事耽搁了吧?你母亲虽是女流之辈,可向来行事稳重,没那么容易被人算计到。”

阿原不答,坐到桌前飞快写了信,封好,递给侍卫,“连夜送回京去,告诉管事,我等着母亲的亲笔回复。”

侍卫领命而去,不时便传来疾促而去的马蹄声。

慕北湮道:“廿七叔教导出来的这些侍从,果然既忠诚,又能干。”

阿原道:“忠诚能干,却未必懂得变通。他们长年跟着母亲,若母亲那边有所异样,他们不会察觉不到,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可阿原昏迷了好几日,好容易醒来,这受伤小产的,也需要卧床静养。便是原夫人那边真的有状况,原府的管事又怎肯惊扰她?

慕北湮虽这般想着,也不肯惊扰她,只道:“莫要多想,且等消息吧!横竖均王、端侯都已回京,很快会一切明了。”

阿原掰着手指计算路程,叹道:“此处离京城也不算近,均王此刻应该还没到吧?端侯更不必说。最快咱们也需等到后天才能收到回信。”

慕北湮悠悠地笑,“这两日你调养得不错,后天必定又恢复不少,便是有什么讯息传回,咱们也可相机行事。若实在不放心时,到时咱们一起回京得了!——要不要先去我府上住几日,看看端侯吃醋是什么模样?”

阿原不答,忽抬头问:“听闻你和端侯有什么茅厕之仇?那是怎么回事?”

慕北湮顿时舌头打结,好一会儿才道:“哪有这回事,哈哈,哈哈哈……”

他正打着哈哈,立定主意坚决不让阿原知晓当日狼狈时,门外忽又传来马蹄声。

阿原不觉微诧,“又有谁来了?今天也忒热闹了些。”

二人转头看时,竟是方才遣去原府送信的侍从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名相熟的原府侍卫。

先前那侍卫颇有喜色,向阿原禀道:“大小姐,说来也是巧,属下刚奔出没多远,便遇上了廿七爷派来的信使。”

后面那侍卫已跃身下马行礼,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递上,说道:“廿七爷听说小姐在这边,特遣小人前来送讯。”

阿原明知廿七是跟了母亲数十年的老人,再忠诚不过,不觉喜悦,忙接信拆阅,随口问道:“廿七叔还在京城伴着我母亲吧?”

那侍卫迟疑了下,方道:“廿七爷应该已在前来这里的路上。他一问到小姐在这边,立刻便遣小人前来送信了,但他有事耽搁住了,只怕要晚个一两天才到。”

阿原听他话音,竟似廿七是刚刚才晓得她落脚之处,不觉讶异,忙展信看时,果然是廿七颇是粗豪的笔迹,却只寥寥数行。

慕北湮忙问道:“廿七叔说什么了?”

阿原纳闷道:“也没说什么,就说大约初九那日来见我,还约了个附近的地址。难道觉得来此处见面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