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请君入瓮(第3/10页)

钟晔苦笑道:“不能。”

“可是世人不知,我亦不甘!”令狐淳冷笑,豁然起身,伸臂拔出墙侧悬着的宝剑,寒光一闪,直指钟晔的胸口,“如今我若要你命又何难之有?但我令狐淳也非那仗势欺人的鼠辈,取你的鸣雪刀来,我们堂堂正正地分出胜负。”

“在下自愧不如侯爷,我认输。”钟晔以手指慢慢挡开他的剑锋,笑道,“更何况我随少主前来拜访侯爷,怎会随身携带兵器?”

“我令狐淳的对手不能这般轻易认输!”令狐淳重重一哼,吩咐石进,“总管,取一把刀来。”

“普通的兵刃如何能敌侯爷的宝剑,如此对打未免不公。”坐在一旁默默品酒的沈伊忽然笑出声,雪袖一扬,一柄雪白凉薄的软剑突然在手,他将剑抛给钟晔,眨眼道,“义父,用我这把剑,好好打!”

见沈伊一副看热闹的畅快模样钟晔头疼不已,他皱着眉,转眸望着云憬。

云憬轻轻点了点头。

“承侯爷厚爱,钟晔愿意奉陪。”钟晔提剑转身,青衣一闪,掠至厅外梅林前的空地上。

令狐淳的长剑在风声中振出悠长清啸,矫捷的身影卷飞在道道寒光中,人与剑浑然合一,直朝钟晔掠去。

“好剑法!”沈伊击掌赞叹。

纵是对方来势凌厉凶猛,钟晔挥剑抵挡仍是不慌不忙,他的步法格外灵活轻逸,青影飘如淡烟,但手中长剑刺出时,气势却异常雄浑万钧。他使用的兵器原是鸣雪刀,招式偏厚重沉稳,并不适用剑法。而他与令狐淳的功力本也相当,如今令狐淳恶气在胸,出手狠辣无情,招数霸道逼人,一开始连番急速攻击让极少持剑对敌的钟晔未免有些措手不及,身上的青袍衣袂也被令狐淳的剑气割下一块,险险伤到身体。

“义父可要小心了啊。”沈伊在一旁看得意兴飞扬。

不多时,厅外两人已斗了几十回合,如此的纠缠不休让一心求胜的令狐淳渐觉不耐,蓦地发出一声厉喝,直震得旁人耳膜嗡嗡作响。钟晔微一分神,不察令狐淳已抡起长剑刺出长河般荡漾不绝的锋芒,左手掌风更是趁机猛然拍出,鬼魅般袭向钟晔的胸口。钟晔大惊,忙提气朝后掠飞,令狐淳剑光直卷而去,顿时横在钟晔的咽喉处。

争锋的剑光忽然消失,空中唯有无数梅花簌簌飘落。

钟晔持剑的手慢慢垂落,于寒风中涩声道:“我输了。”

令狐淳轻轻舒了一口气,脸色红得异常。虽为自己正了名,他却丝毫没有心满意足之感,反倒觉得有些惆怅,不禁又想起安风津那一役的惨烈,那死去的无数将士,那苍红东去不可挽留的江水——当自己漂浮在江面碎木上清醒过来时,那一刻万里烽烟消散,唯剩下心里无限的悲凉,连同脸上的疤痕,一直存留至今,稍不留意,便是潮涌心头的苦痛。

“你没输,是我们输了……”令狐淳面色黯然,正待收剑时,钟晔却忽地侧脸,任肌肤在锋利的剑刃上一划而过,淋漓鲜血映着雪亮的剑锋。

令狐淳愕然,钟晔后退两步,淡然道:“从今往后,你我互不相欠了。”

令狐淳沉默许久,掷剑入土,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大笑豪迈:“不愧钟晔!”

钟晔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对云憬道:“少主,我们走吧。”

云憬轻声叹了口气,揖礼向令狐淳辞行。沈伊掏出丝帕捂住钟晔脸上的伤痕,哀声怨叹,听得钟晔眉毛拧成一团。

三人将离开时,令狐淳却又突然叫住云憬:“公子方才可说近日将去洛都?如果要走,就尽快走吧,再迟怕就走不了了。”他低声说完,便不再看那三人,拔了剑转身入了厅阁。

钟晔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云憬心中微动,与沈伊对视一眼,恍然有悟。

(二)

深夜,雍州刺史府,书房里依旧烛火通明。令狐淳在书案后奋笔疾书,对面坐着位华彩衣袍的清秀少年,正一件一件翻阅着案上那些还未拆封的书帛,动作极是轻悄安静。

令狐淳忽然道:“离歌,兖州那边可有消息来?公主舆驾何时将至雍州?”

那清秀少年卷起手上的帛书,答道:“兖州许郡太守崔安甫的信件方才刚至刺史府,说舆驾已至兖州宜阳古道,估计六日后将达雍州地界。”

令狐淳笔下一顿,想了想,道:“叫石进来,让他把白天云阁送的那两颗明珠也带来。”

“是。”离歌起身,到外间吩咐侍卫。

少时,石进便奉命到了书房,将两个装有明珠的锦盒放在书案上。令狐淳随手打开其中一个锦盒,盒盖翻起时,骤起熠熠如火的刺眼光芒。

“这大概便是那传说中的麒麟火珠了,”石进不无感慨,“听说世上仅有两颗,云公子竟将这等宝物送给了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