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鸾凤和 第四章 欣欣好春光(第2/6页)

孙清扬用花枝打了下她的头:“怎么只要一说到和我相关的,你就如此沉不住气,孙子曰,‘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陈,此治变者也’。”

“这个时候,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只能以逸待劳,以静待哗,避开其锋芒,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想来,这么些年于嬷嬷都能够忍下,却选在这时朝我发难,显然是受了后头人的授意自认为有了后招,所以才会如此胸有成竹。”

杜若虽然这些年给孙清扬研墨捧书的,颇能识文断字,被她这一圈说下来,仍然似懂非懂,福枝就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了。

“贵嫔,您就别掉书袋了,什么锐不锐的,啥意思啊?”杜若嘟起了嘴。自云实在灵谷禅寺精舍大火里罹难之后,为了哄孙清扬说话开心,她寡言娟静的性子变了许多,有时会不自觉地扮起云实的那个角色。

见福枝也是一脸的困惑,孙清扬笑着解释:“孙子兵法上说,善于用兵的人,总是会避开敌方旺盛的士气。军队初战的时候,士气比较旺盛,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就逐渐怠惰,到了后期,士卒就会气竭思归,当敌人疲于奔命时再出击,这就是从士气上压倒敌人的办法。我今天利用于嬷嬷,小挫了其气势,打破了他们先前的计划,不免会使他们自乱阵脚,这个时候,敌暗我明,只能以简驭繁,沉着应变,不宜轻举妄动。”想了想,孙清扬又说,“我觉得她后头的人并非是冲着我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只有那回险些要了我的命,只是于嬷嬷因小失大,以为能够借此机会可以给我个没脸,没想到被抢了先,反倒找着了她的差错,以致母妃发落了她。”

“啪,啪”,海棠花树后的矮墙那面突然传来鼓掌赞叹的声音。

孙清扬主仆三个愕然看过去,有一个人从矮墙后探出了头。

金丝翼善冠,身姿挺拔英武,神情桀骜恣睢。正是皇太孙朱瞻基。

孙清扬主仆三个欠身施礼:“臣妾(奴婢)给皇太孙殿下请安。”

朱瞻基纵身上墙,又一跃而下,然后冲着她们清清冷冷地摆了摆手:“起来吧,我在那边练箭,脱了靶,过来捡。”

练箭,脱靶,过来捡?谁信啊,五岁开弓的皇太孙会脱靶?再一个,他出入都是奴仆如云,用得着自己来捡箭?

何况,这箭根本就没见着,皇太孙就是想跳过来吧。

看见杜若和福枝听了朱瞻基的话,眼睛下意识地在地上找掉过来的箭,孙清扬掩嘴偷笑。

朱瞻基话说出口,也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太牵强,看到孙清扬偷笑更觉得尴尬,但他端出一副我懒得和你们说,平日里惯有的冷冰冰的神情,看了杜若和福枝一眼,吓得那两人直看孙清扬。

忠仆义奴,哪怕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得主子发了话才可以离开,虽然她们知道皇太孙只是想和贵嫔说话来着,但也得看贵嫔的意思。

孙清扬轻轻地点了点头。

杜若和福枝迅速走得远远的,站在既能看到他们两个又听不见说话的距离,还留意着四处的动静。

“刚才听到清扬妹妹的一番高论,忍不住击掌赞叹,希望没有惊扰妹妹赏花的心情。”二十来天不见,他的清扬似乎瘦了些,但她说着笑着,好像完全没有寂寞之情,半点儿没有对自己的挂记,全然不像被冷落之人。

朱瞻基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既怕孙清扬难过,又恨她寡情,半点儿也不伤心。

恨不得将她揉到自己的怀里、骨头里,问她、吻她。

将你心换我心,始知相忆深。

他眉宇深锁,孙清扬却笑得温良娴静:“殿下夸奖了,臣妾不过是背了两句书上现成的东西,哪儿有什么见识,说到这些兵法上的事情,殿下才有真知灼见呢。”

朱瞻基气得脸一沉,“和你说过,没人的时候不用叫我皇太孙、殿下这些个外道的称呼。”

孙清扬仍然一副恭顺的模样,端然道:“这可是在外面,万一被谁听见,治臣妾一个失仪,臣妾哪里能担当得起?现在连阿猫阿狗都不用知会就能在臣妾院里提人,臣妾可再不敢出半点儿岔子了。”

朱瞻基见她口口声声好像怕得不行,言语神情却无半点儿惧意,知道早晨的事情并没有真正吓着她,放下心来:“妹妹院里早起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不用担心,我在你身边留了人,有事会护着你的。难不成,你也同她们一般,认为我厌弃你了?”

孙清扬突然调皮地一笑,色如春晓:“难道朱哥哥不是厌弃我了吗?你这许多日里都不到菡萏院来,别说她们,就是连奴才们都怠慢了许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