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雏凤鸣 第三十一章 碧窗懒梳妆(第3/6页)

孙清扬似看透一般说:“就像您的父皇对先皇后够好吧?可他的心里啊,也一样不断地会住其他人进去,在他拥着其他娘娘们欢笑的时候,您的母后快乐吗?越是用心越是受伤,将自己的全心全意交付,换取别人分成几瓣几十瓣的情意之中的一份,心悬于一人,为他喜为他忧为他惊怖,我做不到呢。”

她的话听起来苦涩不堪,但她仰着头却笑得明媚如春花,看不见一丝的苦涩和埋怨。

“公主,您知道吗?这样的话,我连母亲都不敢说,怕激起她的伤心事。我父母本是患难相识,父亲他待母亲不可谓不好,结果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个姨娘接着一个姨娘地娶进府里。小时候,我记得母亲等父亲来,等啊等,灯花熄了,饭菜凉了,等来的却是一句老爷今儿个歇在姨娘的房里了。”

“就是殿下他今日待我好,明日呢,后日呢?有一天我老了呢?这后宫里的女孩子,一朵朵的花开一茬茬的花败,帝王的情爱,转眼就厌了倦了。你问我的心,公主,我可不敢有那样的心。像现在这样视皇长孙为好朋友,当他哥哥一般,欣赏他身边的女子,为他的高兴而高兴,岂不更好?”

“清扬——”咸宁公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知道清扬说的都是实情,即使贵为公主,她不允准,驸马就不能有其他的女人。但是她知道,除了开始的那三四年,两人恩爱缱绻好得如一个人似的,走哪儿都分不开,后来,也是一样有其他女子,只不过不敢接进府,背着她养在外面罢了。

她能如何,当一个妒妇大吵大闹?将那些女子一个个打杀?不过是令驸马厌弃而已,她就算能管得了他的身子,还能管得住他的眼睛,管得住他的心吗?

她尚且劝不了自己,又如何去劝别人?

孙清扬走到案上,将瓶里已经有些残败的花叶一一摘下说:“公主,您不必劝我了,因为您连自个儿都劝不了。这桩婚事,是我心甘情愿的,殿下他是极好极好的,我自会对殿下好,尽一个太孙嫔的本分,也会如同往日一般放歌纵酒,左右来这人世一场,愁眉苦脸地岂不太辜负四季好风光?”

她把残花败叶用纸卷了,笑盈盈地说,“其实,人就同这花儿一样,枯了败了就该摘了去,不能恋在枝头不放,我想得很明白,也很会找乐子的,您不用担心。”

咸宁公主叹口气说:“找乐子,我看你是苦中作乐!”

“总之,能够让自己开心,让身边的人欢喜,又何必管这乐是苦中来的,还是乐中来的呢?”

孙清扬站在瓶前欣赏了一会儿,笑道,“就像这花儿,开得这么美这么芬芳,你若是想它好花不常开,就不免觉得凄凄惨惨戚戚,伤心难过得连当下的好景也错过了。你若是想竟然有福看到这样美丽的花朵,把所有美好都看成惊喜相遇,好好珍惜现在,自然也就觉得悲风悯月那些情绪,实在太浪费好时光。”

孙清扬十分通透地说:“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总可以主宰自己的悲喜吧,当然还是笑着度过这些个日子比较好。”

咸宁公主走到孙清扬身后,和她一起看着瓶中的玉簪花说:“清扬,我真希望你和瞻儿能够幸福恩爱,这天下间,总该容得下一对真心真意相待的人。”

孙清扬给瓶里加了些水,回首笑道:“公主不用多虑,我和殿下自是幸福美满的。至于真心真意,除开男女情爱之心,我待他确是一片赤诚,比自己的亲哥哥也不差呢。”

咸宁公主饶有深意地说:“只是瞻儿对你,并不是妹妹一般。他要的,也不是你当他如哥哥。”

孙清扬浅浅一笑,吟诵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咸宁公主没好气地说:“你还是少看这些佛经,好好一个小姑娘,倒整得跟个老僧似的,你以为这爱恨,是由你控制的,想放就放想收就收?等有一日,你真心喜欢上瞻儿,看你怎么办。”

孙清扬做出大惊失色状:“我的好公主啊,不带这么咒人的,我现在和殿下很好啊,也是真心喜欢他的。”

“我懒得和你讲,你呀,看似明白,其实是个糊涂的,你只记得我今日的话,这有心无心,其实并不由得自己。只怕你太拘着自己的心,有一天明白过来却太迟了。你也说花开的时候好好珍惜,别管将来如何,好好珍惜瞻儿如今对你的一片心吧。”

孙清扬屈膝行礼道:“是,公主,清扬谨遵您的教诲,定会好好珍惜。”

咸宁公主见孙清扬做戏一般,知道她并没有听到心里去,也不再劝,摇了摇头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