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雏凤鸣 第十四章 画皮难画骨(第2/4页)

袁瑗芝不以为然:“牡丹?你这连蝌蚪都算不上。”

袁瑗薇也觉得奇怪:“牡丹的枝叶不应该是用汁绿蘸少许胭脂,或是在汁绿中略掺三绿画的吗?”

“我画的是墨色牡丹,运用黑白色通过光影的变化、墨色的浓淡来表现牡丹的清雅、华美、富贵天成。”

“你成吗?别说大话吹牛。”袁瑗薇不屑道。刚才老师让她们几个挑自己拿手的乐器演奏一曲,只有孙清扬干脆回答,不会,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师都露出了不喜的表情。

她们几个学画,也不过只能画个尺幅,牡丹本是花鸟中最难画的,稍有不慎,就会令其失去应有的高贵雅致,画虎不成反类犬。孙清扬这样说,不光她不信,就是何嘉瑜几个也不信。

但何嘉瑜却欢喜地叫道:“真的啊,那我们可以好好欣赏下了。”

她又走近两步,转过头,看上去一脸真诚喜悦。

看到孙清扬抬头看她,她就抱着孙清扬的肩嘻嘻笑道:“清扬,五代南唐徐熙善的写意牡丹,就常用粗笔浓墨写枝叶萼蕊,略敷淡彩,就能尽显‘神气迥出’的灵动之意,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眼福。嘻嘻,这次画了你可要赠给我,就算是那日的还礼可好?”

何嘉瑜的语气中充满了赞赏,甚至想将此画作为孙清扬还与她的表礼,令孙清扬听得好生奇怪,这还是那个初见就明枪暗棒呛她的人吗?

孙清扬不着痕迹地拿起笔,借此卸开了何嘉瑜抱她肩的手:“等画好了,何姐姐若是喜欢,我找书画行的师傅裱好了以后送与你。只是我画牡丹师从家母,并不是什么名师大家的弟子,未见得能入何姐姐的青眼呢!”

见孙清扬并没有因为自己态度的转变有所表示,何嘉瑜又嘻嘻一笑,依然热情地说道:“听说太子妃殿下赞妹妹不光人长得美,心地又好,才学也是一等一的,都能和长孙殿下机辩一二,长孙殿下对妹妹更是赞不绝口。想来你的画也是极好的,总之这画我要定了,你可不能变卦。”

听了何嘉瑜的调笑,孙清扬有些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太子妃和皇长孙。

想来何嘉瑜之前以为她虽寄养在太子妃名下,不过和阿猫阿狗一样新鲜两天就会丢开,现在听说东宫的人均对自己有所赞誉,想来是要长留了,所以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可是,东宫的事情,何嘉瑜为何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光是孙清扬,连咸宁公主听了这话,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袁瑗芝有些不满,不是大家要一致对付孙清扬的吗?姐姐也罢了,一向是个性子懦弱的,当不得数,怎么何嘉瑜今天说的话句句都像和这乡下丫头很要好似的,连自己都被撇在了一边。

“我还是喜欢松寒梅瘦那种清空的骨感,牡丹的华艳灿然,看着就像团团脸的妇人一般,是世俗的富态和丰盛,怎比得上松柏傲岸与梅之高洁!”

袁瑗芝这番话说得耿介、硬气,和她平日的为人倒有几分相像,她把喜怒都摆在脸上,喜欢谁讨厌谁全凭一己之心,不肯掩饰。

何嘉瑜微微一笑:“我觉得海棠明艳动人,花开似锦,也很适合入画,而且它素来又有‘花中神仙’、‘花贵妃’之称,唐明皇也将沉睡的杨贵妃比作海棠呢。公主,听闻御花园里海棠常与玉兰、桂花、牡丹一起配植,有‘玉棠富贵’的喻义,宫里的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是海棠中的上品,下了早课,你带我们去赏花可好?”

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将袁瑗芝针锋相对的一句话变成了众人在点评花木。

咸宁公主自是答应:“赏花可以,不过西府海棠在暮春时最为繁盛,未开的花蕾浓艳如胭脂点点,盛开后色彩渐变成粉红,楚楚风姿似晓天明霞。这个时节看,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袁瑗薇也凑趣:“陆放翁诗中说海棠‘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就是形容它花朵繁茂时能够与朝日争辉。从前看范成大诗中说它‘倾坐东风百媚生’,一直都想象不出来是怎么样的景象,今儿个听公主这样一讲,倒有些明白了。”

孙清扬抬起头笑问:“公主和瑗薇姐姐喜欢什么花?”

“我爱石榴,花可赏,果可实。”咸宁公主的回答简单明了。

“公主真会选,曹子建说石榴‘丹华灼烈烈,璀彩有光荣。光好烨流离,可以处淑灵’这等风华,见之令人忘俗,倒和公主的风仪有些近似。”袁瑗薇先奉承了咸宁公主一句,才回答,“我爱杜鹃,花名似鸟名,慧绝灵动。”

何嘉瑜听了,冷眼看了袁瑗薇一眼,平日里见她少言寡语,遇事怯懦,不想竟是个茶壶里煮饺子——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