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宴岑的左肋下方,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疤。

他皮肤白,疤痕就更为打眼,好像无瑕白玉上令人惋惜的裂痕。

那道疤痕不知道是什么伤口,一点儿不平整,像只歪歪扭扭的蜈蚣一样趴在男人肋边,狭长又深刻,深到好像要划破他的皮肉,刺透他的筋骨一样。

容初瞪着那道疤,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这……”

宴岑放下胳膊,抬眸看她。

“你当年生完孩子刚出月,就有人找借口带你从家里离开,想扣住你当砝码,跟我谈判。你那时候不知道他们的设计,还以为是对方设宴……”

他舒出口气,“辛亏我得到消息快,赶过去了。”

容初依然盯着男人被大臂遮掉半截的疤痕,“那你这个是……”

宴岑垂头看自己的身上。

“对面保镖下的手,出手后又假装失手,主仆一心演戏给我看。我当时是暗中去找你的,还没法明着来……”

他深深看向她,“不过好在你没有事。”

何止没事儿,回去还有心情跟他吵架。

她对一切一无所知,他也没告诉她自己受伤了,结果人家厉害得不得了,一会儿说他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一会儿又说她刚生完孩子他都不陪她。他说她两句,人家还委屈得不得了,把他送她的项链扔他脑门上,又坐床边呜呜哭。

宴岑最后伤口疼得厉害都说不出来话,吵也吵不过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最后是心疼肝疼哪儿哪儿都在疼……

见她依然盯着自己的伤疤发呆,宴岑轻柔出声:“容初。”

容初一个激灵,赶紧眨眨眼看男人。

宴岑拿起手边的衬衫,抬手不紧不慢穿衣服。他那一身流畅的肌肉随之被牵动,大小臂上紧致的条状线条尤其明显,就连肋旁那道伤疤都歪斜得更厉害了。

容初的视线,不知道怎么就从疤痕,转到那些白巧克力一样的腹肌块上了。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身材是很好的。

她们这一行,什么样美好的肉-体没见过,说实话,宴岑这样的身高身材再加外貌,完全是国际男模的标准……

“容初。”宴岑又唤了她一遍。

容初如梦初醒。

“我给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彰显什么。”他看着她,系扣子的动作没停,修长的指十分灵活。

那具优异的身材一点一点被衣料遮蔽,他荷尔蒙满满的暧昧气场,也重新变得禁欲又矜贵。

“我只是希望你明白那些人有多么阴狠,也希望你能理解,那时候我,我们的处境的确是艰难的。”宴岑穿好衣服,又朝容初靠近一步,“但我不否认自己有错。”

他沉沉的目光完全笼住她,“三年前在对待你,对待我们的感情时,我的很多做法的确不妥当。”

“直到现在……我都在后悔。”

容初定定看着他,她的猫眼通透又明亮,表面好像有光环在跳跃。

男人虚虚闭了下眼,“容初,你当真觉得,你和我那晚只是酒后乱性么?”

容初眉心轻动,“不……不是么?”

宴岑眸光微紧,“如果我说,我那天根本就没醉呢?”

容初一怔。

男人喉结很重地沉了一下,又上下翻滚。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向别人,也没有向你坦诚自己的感情。”

“我隐藏自己的态度,将情绪包裹起来,自以为这是对你的保护,是为着你的益处,却没有意识到你当时那么没有安全感,那么希望我能回应你。”

容初怔然看着男人,艰难地咽了下干涩的嗓子。

“我告诉自己,等我完全接手集团,解决掉所有的危机,等我有能力完全护住你和居居时,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把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你——”

他黑眸渐低,“可那天真的来的时候,你却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容初已经完全失语。她慢慢敛睫,偷偷回避掉男人炙热的注视。

他平时看她时眸光就很深切,但现在的眼神格外热烈,黑眸好像下一秒就要吞噬掉她一样。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当初走,没有落水,那我们会不会……”宴岑顿住,薄唇勾了下,像在自嘲。

“我猜,即便你那时还在我身边,我可能无法坦诚对你的感情。”

男人的黑眸深不见底,“你刚才说得对,我的确为人凉薄,寡情又轻义。我不懂坦诚,更惧怕暴露自己真实的情感。”

他懊恼地闭上眼,硬挺的眉心蹙起来。“我留你在身边,享受你对我的依赖,也依恋你的温暖,我想要你做我的爱人——”

“可我却不知道怎么爱人。”

容初一震,倏地抬眸和男人四目相对,下一秒又跟被烫到一样,赶紧移开了视线。

“榕榕。”宴岑低低喊她。

这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却是专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