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她稍微觉得放心了点,但过了一会儿,重新又觉得不安。回到房间后她给江西打了个电话,江西是个爽快人,听她语焉不详,以为又是托自己去打听易长宁的事情,所以说:“晚上我跟辰松一起吃饭,他有个发小是高检的,到时候我叫他再帮你打听打听。”

  守守只得道了谢,又说:“对了,那个,我一直没上班,你帮我请假。”

  “南方不是帮你请过了吗?”大约是自悔失言,江西很快说:“你别想太多了,台里领导都知道你最近病了,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守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问:“南方,他怎么样?”

  “他父亲不是住院了吗?我昨天去医院,还碰到他了。我看他最近也够呛了,人也瘦了。”

  守守很意外,半响改不过口来,最后问:“纪伯伯怎么了?”

  “就是高血压,住了有还几天了。”

  “外面人怎么说?”

  “你管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别胡思乱想。”江西说,“你自己还在床上躺着呢,好好休息,长宁的事你就放心吧,我替你去打听。”

  江西办事很有效率,托人帮忙辗转打听。过了两天,又专门来家里看望守守。守守见着她高兴极了,江西带着一束鲜花来,还有自家阿姨做的淮扬细点,打开纸盒只觉得甜香四溢。守守顿时呀了一声,说:“核桃酥!”“江西笑着说:“馋了吧?我估计你吃药,正馋着呢。”

  “天天喝中药,苦的要命。还不许吃这个,不许吃那个,要忌嘴。”

  江西叹了叹口气:“你也是太大意了。”

  守守不语,江西很快就转移话题:“我还带了千层糕来,我们家阿姨蒸的千层糕可好吃了。”

  入口即化,鲜香软糯,两个人吃着点心,像回到了学生时代,躲在阁楼里吃下午茶,相亲相爱,无话不谈。

  江西告诉守守:“你别着急,长宁运气不错。”

  守守问:“怎么?”

  “好像有人在捞他。”江西说:“因为听说证据不足,目前形势正朝着好的方向转变。我估计可能有人不想这暗自继续扩大,所以在控制局面,听说这个暗自还牵涉了另外好几家公司,人家也是私底下跟我透露的,说不定这中间有什么神通广大的人,或者长宁自己有什么亲戚朋友在想办法帮忙。要是这样的话,长宁很快可以脱身。”

  守守出了一会神,又问:“纪南方的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江西答非所问,:“你跟纪南方真的离婚了?”

  守守嗯了一声,江西说,:“怪不得,南方到医院去,纪伯父都不肯见他,听说是气坏了。外面都传说南方为了一个P大的女学生,跟你彻底翻脸离婚。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我还不大相信,因为南方他对你实在是……”她停了一下,赶紧笑笑:“不过这个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来。”

  初夏的时候守守才回去上班。

  刚下过一场小雨,满城的绿色仿佛都要滴下水来。行道树是洋愧,开着大捧大捧雪白芬芳的百花,像无数白鸽子停栖在绿叶下。守守见过了几位新同事,又拿到最新的栏目计划,就没有其他别的事了。江西听说她要回来了,抽空过来她的办公室,跟她说话:“你怎么瘦了?”

  “妆画得不好吧。”守守摸了摸脸。

  其实是睡眠不好,她最近一直失眠,吃什么药都没有效,要么睡不着,睡着了又总是做恶梦,很多时候哭着醒来,醒来就忘了做了什么梦,但只记得哭。有时候早上起来眼睛就是肿的,盛开非常着急,劝她去国外度假,但她不肯,于是盛开又劝她来上班。

  “你头发也要打理了。”

  不长不短确实很尴尬,发尾扫在脖子里觉得痒痒的,守守说:“正打算留长,过阵子再去修剪。”

  江西说:“要不我们一块儿休年假吧,去英国。”又说:“你别以为我是陪你,我是早就想休假了,找不到借口,正好趁这机会一块儿。”

  守守非常感激,知道江西其实是担心她,她说:“还是不要了,我懒得动。”

  “出去走走吧,我们回去看看母校。”

  守守拗不过她:“辰松一定会在心里骂我,把你拐跑了。”

  “他忙着呢,我们一周见不到一面,我去趟英国再回来,他也不见得知道。”

  两个人一起去英国,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候圣诞节,复活节和暑假,她们两个总会一起出门旅行,乘协和号航班飞越英吉利海峡,从伦敦到巴黎,然后持Eurailpass搭乘火车横跨欧洲大陆。或者一路向西,飞越高山与大洋,换过一个又一个时区。旅程的新鲜与劳累,总令人兴奋又疲倦。